李勛望著她眉開眼笑神采飛揚的樣子,目光柔軟,“好。”
于是在結婚這件人生大事上,李勛只有機會說了三個“好”字。接下來就再沒有表達意見的機會,被梁謹愉拉著朝著婚姻圍城一路狂奔。
春末夏初的時候,兩人已經完成了見家長,訂酒店,婚檢等一系列流程。
醫院門口,李勛取了體檢報告出來,梁謹愉仔細看了看他的,笑道:“指標這麼完美,參照樣本一樣。”
李勛笑笑,把她自己的那份遞過去。梁謹愉要翻開,李勛似乎不經意地說:“我看過了,沒什麼問題。”
梁謹愉也覺得自己平時身強體壯的,不會有任何問題,聞言將報告塞進包里,笑嘻嘻道:“那就行了!你要對自己負責哈。”
李勛望著她笑,忍不住抬手去摸她的頭。
“小金魚兒,”街對面,喬晟宇叼著煙靠在車上,朝梁謹愉招招手,“過來,說句話。”
梁謹愉朝他翻個白眼,晃晃李勛的手,“我去聽聽他有什麼事,馬上就回來。”
梁謹愉走過來,喬晟宇朝李勛的方向抬抬下巴,“那就是你找的處男啊?”
梁謹愉也看過去,一臉得意,“是啊,帥吧,原生態美男。”
喬晟宇嗤一聲,拿下煙按滅,拖長聲音,“是夠原生態,山溝溝飛出的金鳳凰,全村兒的希望……對他你了解多少?”
梁謹愉聳聳肩膀,“沒多少,我覺得夠了。”
“親哥去工地上搬磚供出來的大學生。工地發生事故,他哥死了,留下一個男孩,現在歸他養。軍校畢業在部隊待了五年,為了搶軍功命都不要,想方設法掙表現往上爬。”
喬晟宇吐一口煙氣,“現在你爸可以幫他拿學位攢人脈,你這個傻白甜富家女,有車有房有錢,正好幫他養侄子。
這些你都知道麼?”
梁謹愉遙遙望向街對面的李勛,他站得筆直,定定朝她看過來,眼神專注而平靜。
梁謹愉微笑,“是這樣嗎?那太好了,我就不用……對他覺得愧疚了。”
她朝街對面走去,“大喬,謝謝費心。還有,你才是傻白甜。”
李勛對于結婚的事,表現得十分順從和配合,梁謹愉甚至有種錯覺,他像是一直活在夢境里,不甚清醒。
領證前的一個傍晚,梁謹愉在自己的新房里安窗簾,李勛幫她弄好一切,沉默地坐下來。
梁謹愉看出他有話要說,也不著急,倒杯水放到他面前。
“小魚,結婚前……有些事我必須告訴你。”
“我哥六年前在工地上出事,嫂子改嫁到外地,沒了音信。留下一個侄子,現在六歲,由我撫養。”
梁謹愉有些意外他會主動告訴自己,垂眼喝水。
“如果你能接受……我每個月給他匯兩千元……他在老家上學,和爺爺奶奶住在一起,不會來打擾你的生活……”
李勛說得艱難,懇切又有些無望。
“如果我不接受呢?”
李勛話音一滯,望她一瞬,苦澀地低下頭。沒有幾個姑娘會接受這種情況,何況還是條件優越的梁謹愉。
“為什麼要在結婚前告訴我這個?你不說,結了婚我也只能認了。”
李勛輕輕搖搖頭,“我不能騙你。”
“那又為什麼拖到現在才告訴我?”梁謹愉湊過頭去,對牢他眼睛。
因為舍不得。
李勛目光在她臉上流連,嘴唇翕動,卻說不出口。
梁謹愉微微笑。因為相處時間越久,我心軟的可能越大,對吧?她想。
“養就養唄,多大點事兒。”她笑嘻嘻地拍拍李勛肩膀,“放松點呀小伙子,只是結個婚,又不是簽賣身契,再說你又不用我的錢嘛……”
李勛望她良久,將她的手拉住,臉貼進她手心里,聲音竟有絲模糊的哽咽,“小魚……謝謝……”
他一向沉默內斂,此刻外露的感情有些突兀,梁謹愉任他拉著,看著他烏黑的發頂,有點尷尬,心里卻不期然地軟了一下。
李勛請假不容易,梁謹愉把婚禮和領證定在同一天。她一向不按常理出牌,這場婚事還是快得讓家里人有些措手不及。
典禮當天,早上大嫂羅蜜來給她化妝。羅蜜拿著粉刷猶豫片刻,開口道:“小愉,你哥讓我和你聊聊。我自己也是窮人家的孩子,對門當戶對沒有任何執念。我們只是覺得,你和李勛是不是太快了……我知道熱戀的小情侶什麼都聽不進去,恨不能一夜白頭,可是了解需要時間,真正了解對方以后,還愿意欣賞和包容,那樣的關系才能長久,一見鐘情靠不住的……”
梁謹愉眨巴著眼睛聽著,終于忍不住噗嗤笑出聲。
“大嫂,你放心吧,沒有人被愛情沖昏頭腦啊。實際上,我結婚和愛情沒有任何關系。”
羅蜜愣住了。
梁謹愉清清嗓子,拉開一副促膝長談的架勢。
“大嫂,你也知道我學生物的,人類在我眼里,只是一種高級動物種群。種群生存的終極要義你知道是什麼嗎?是繁衍。從某種角度來說,愛情不過是人類實現繁衍目的的一場漫長前戲。我其實是個不婚主義者,但你也看到了,我們這種人家,如果不結婚,我爸媽不會放過我。而且我特別想要生一個孩子,一個香香軟軟的小女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