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日,我去尋蘇清禾,蘇清禾的態度與之前大相徑庭。
我擔憂地問她:「蕭大人可有回話?他打算何時去將蕭懷救出來?」
蘇清禾的模樣多了幾絲媚態,她懶散地說:「你對他倒是用情至深。你怕是不知道吧?蕭懷前幾日在牢中,不知是得罪了哪路神仙,被人敲碎了渾身骨頭,早就成了廢人啦。」
我驚呼一聲:「竟有此事?」
蘇清禾嘆道:「就算把他救出來了,也是個廢物罷了。」
我連忙抹起了眼淚。
我又問她:「那你接下去打算如何?」
蘇清禾的心情看上去很不錯:「承蒙蕭大人心軟,他見我孤苦無依,便打算納我為貴妾。」
我:「原來如此,你倒是好命的。」
蘇清禾又舉了舉手腕間的一串翡翠珠子,說這就是蕭南山送給他的定情信物。
其實吧,這珠子是我送給蕭南山的,讓他拿來哄蘇清禾開心。
不過也就值個幾錢銀子。
我十分捧場:「好漂亮的翡翠,定是價值連城。」
蘇清禾被我哄得心花怒放,下巴翹到了天上。
我想再和蘇清禾提蕭懷的事,可蘇清禾顯然不想和我多說,直接趕客,讓我離開。
等我走出這所小宅院,忍不住咯咯笑了起來。
今日日頭不錯,我心情大好,干脆去了牢獄內去看蕭懷。
這還是蕭懷坐牢兩月以來,我第一次去看他。
牢獄內陰氣森森,腐臭味彌漫,獄卒領著我走向最里面的一所牢獄。
獄卒一邊走一邊對我賠笑著說:「姑娘放心,顧小將軍專門吩咐過,讓小的們慢慢折辱他,別讓他太快死了。」
我挑眉:「那就麻煩你們了。」
昏暗的牢獄內,我看到以往白凈清俊的書生,此時渾身臟污,頭發蓬亂地倒在地上,蜷縮成一團,就像一團腐肉。
我緩緩走到他身邊,笑瞇瞇地看著他。
「我來看你啦。」我說。
這團腐肉微微動了動,掙扎了許久,才緩緩睜開眼皮。
我蹲下身,始終對著他笑。
蕭懷的眼睛混沌,有渾濁的眼淚落下,他張著嘴,掙扎了很久才說出話來:「你……救、救我……」
我咯咯笑著:「救你?我為什麼要救你?」
我說:「之前我非要與你好,也不知是看中了你哪里。你看看你這個樣子,真的好可憐啊。」
我臉上的笑意越揚越大:「不過你別怕,很快你就會死在這了,而且是最痛苦的死法。」
蕭懷看著我的眼神彌漫出懼意,也不知哪里來的力氣,竟然伸出手抓住了我的裙擺。
我嫌惡道:「都變成這副模樣了,還不安生,真是晦氣。」
一旁的獄卒連忙惡狠狠地踢了他兩腳,他受痛,這才松開了手。
我讓獄卒拿來蜂蜜,讓他們在蕭懷身上化出無數個傷口。
然后再將蜂蜜倒到他身上。
蕭懷爆發出尖厲的凄喊聲,我靜靜聽著,覺得甚是悅耳。
他身上的蜂蜜散發出香甜的味道,很快就有無數蟲蟻朝著他的傷口爬去,啃食著蜂蜜,也啃噬著他的血肉。
他紅著眼眶臉色猙獰地看著我:「時宜,你、你為何——」
我笑得更甜了:「你的表妹如今已成了蕭南山的第七房貴妾,你的舅舅更不會再來看你一眼。」
「你就安安心心地去吧,」我蹲下身,柔聲說,「老鼠會把你的身子全都吃光的,可能有些疼,你且忍忍。」
我嘻嘻笑著,臨走之前還整理好他眼前的亂發,讓他能清楚地看到自己是如何被鼠蟻吃掉。
他臉色猙獰地咒罵著我,我瞥了眼身側的獄卒,獄卒沖上去就甩給他兩個巴掌。
我這才心情大好地離開獄牢。
6
獄卒做得很好,一直等到第二個月,才傳來蕭懷咽氣在牢中的消息。
據說最后死的時候,現場慘不忍睹,人間慘劇。
小雅與我匯報的時候,臉上驚懼不已。
我也佯裝害怕:「他是得罪了什麼人,怎的會被人如此慘烈地報復?」
小雅哼了一聲:「看他就不像個好人!定是平時得罪了太多人,所以淪落到慘死的地步。」
我微微感慨:「大概吧。」
蕭懷已死,我便日日躲在院子里做女紅,一邊等著那漢子的消息。
可春去冬來,顧長愿自從上次那一走,便始終沒有消息再傳來。
而我也從及笄,轉眼滑到了十六歲。
十六歲生辰這一日,我在心中暗自發誓,倘若等到十七歲生辰再沒有他的消息,我便去尋幾個好男兒納為妾室。
時間很快就過半年,冬日飄雪。
京中傳來消息,當今圣上久治不愈,終薨。
而圣上一死,突厥便趁機入侵,邊疆如同上輩子那般,開了戰事。
消息傳來時,我隱約察覺到了什麼,心底有些七上八下。
幾月之后,我收到一封來自邊疆的信。
將信打開,里頭是顧長愿的字跡,但多了幾分遼闊蒼勁。
信上洋洋灑灑寫了一堆,寫他如何在軍營中立下軍功,如何在危急之時救了蜀王一命,如今竟已被封為小元帥。
話鋒一轉,他又讓我等他,等戰事結束,他說便回來娶我……
我放下手中信件,看向窗外飄雪。
他果然不是上輩子的殺豬糙漢了。
大抵是經歷了一次慘死,他終于明白,倘若想活下去,就該想辦法爭取權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