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方臉色一變,反應過來。
立刻甩開她的手。
可一切,已經晚了。
何月冷冷地看著長公主,用不大不小地聲音道:
「殿下并未有孕,吃這些糕點自然無虞,不必擔憂。」
我指尖發涼,卻忍不住興奮了起來。
我賭何月會出手。
但倘若她不站出來,公主府附近也會有我尋來的民間醫女。
只不過那時,我和這醫女的性命便不好說了。
我同其他貴女一般茫然,接著低下頭回了座位。
「多謝何小姐,恐怕你是看錯了,本宮當然有了身孕。」
長公主反應過來,卻是不緊不慢地坐了下來,靠在椅背上,笑吟吟地瞧著何月。
眼中卻有冰霧般的冷淡和猜忌。
她動不了何月,只能威脅她。
何月又將手搭了上去,這次長公主并未掙扎,而是好整以暇地盯著她。
我心頭發緊。
那清冷的聲音再次響起,「公主并未有孕,若是有府醫亂說,只管將人砍了。」
我終于放下了戒備。
細細打量起何月來,她挺直脊背,大步流星,和旁的貴女不同。
我垂眸,不想與她有過多交集。
可她,卻在宴后找上了我,吐出讓我萬分震驚的話來。
06
長公主因這事大發雷霆,對著何月連連道了幾聲「好」。
她怒極反笑,揮袖掃落面前的碗碟,清脆的瓷器碎裂聲響徹長公主府。
全場啞然。
貴女們跪在地上,恨不得沒長耳朵。
我也低下頭,在得到長公主首肯后和她們一同出了門。
直到上了轎子,我的心仍然「砰砰」跳個不停。
馬車一拐彎,驟然停了下來。
我皺眉,剛要詢問車夫,一張清麗的面容映入眼簾。
「我幫了你,你連句謝謝都不說就要走?」
沒等我說話,她兩步跳了上來,坐在我一旁。
「何小姐在說什麼,我聽不懂。」
我死死攥緊帕子,面上裝作一副茫然之相。
何月卻不似剛剛的冷淡,反而帶著笑意看我。
「我自小對槐花過敏,那百花糕里并無槐花。」
「宴會無趣,我隨意逛到后廚,你猜猜我看到了什麼?」
看到了什麼?
大抵是我的侍女和廚娘閑聊,說是公主喜愛百花糕,若是沒了槐花加上桂花,也是好吃的緊。
「何小姐看得仔細些,若是看錯了,倒叫人誤會。」
我不慌不忙,給她遞過一杯茶。
她深深地看了我一眼,接過茶抿了一口。
「我記得你,長公主的伴讀沈枝意。」
「她們私下里都說你是長公主的狗腿子,也不愛和你一起玩。」我淺笑,「那又如何?」
何月也笑了。
「你說得對,這次我幫了你,你要記得,早晚我會向你討要。」
我點頭,「何姑娘大恩,枝意不會忘。」
她將剩下的茶水一飲而盡,臨走前轉頭說:
「我若是你,便不會和她對上,這世上對女子束縛本就多,更何況是挑戰天家威嚴。」
何月這話說的剖心窩子,我聽得一愣。
我和她平日無甚交集,她為什麼要幫我?
但我沒想太多,因為這事本就無憑無據,何月賣我好,我收下便是。
日后她找到我幫忙,我會盡力而為。
實在幫不了的,就送她一程好了。
至于長公主。
于她而言,我同別人一樣,都是她的玩具。
高興了賞賜些不要的東西,不高興了隨便就能掐死。
我死過一次,若不對付她,她便會如上輩子那樣殺了我。
我只想活著。
或許長公主說得對,我活得窩囊。
但千里之堤潰于蟻穴,何況是主動出擊的螻蟻?
勝負未料。
07
我心里清楚,長公主不是什麼好人。
僅僅戳穿她假孕的事情,不會讓她這輩子放過我和我的孩子。
否則上一世,她隨便找個農婦抱孩子就好,為何偏偏要我和裴言澈的孩子?
無非是一時起意將我配給對她深情的將軍,又在事后怕他真的愛上了我。
前世,她假孕一事瞞天過海,除了她和裴言澈,無人知曉。
至于裴言澈怎麼知道的,謝淮之念著她有孕,不愿同她歡好,她只得找到老情人。
我差人給她送了養胎的藥,她卻背地里和裴言澈說我在挑釁侮辱她,因為她并無孩子。
聽上去荒誕離奇。
可裴言澈愿意捧著他心中高高在上的神女。
如今何月捅破了這事,即便長公主大發雷霆,找人來查也只會發現里面并無槐花,不過是她做賊心虛。
「阿意,你去公主府到底發生了什麼事?」
裴言澈冷著臉問我。
他昨日高高興興出門,卻氣哄哄地回來,嚇得府上的人都謹小慎微了起來。
想來是去找長公主吃了閉門羹。
也是,她忙著和謝淮之解釋,哪有時間理會裴言澈?
我猶猶豫豫地瞧了左右,裴言澈反應過來,屏退了下人,著急地握住我的手。
我皺眉抽出,他愣了一下又恢復了神色。
我將昨日之事細細說來,將何月省略為某個略懂岐黃的小貴女,那百花糕稱為府上之人不用心。
一切都像是一場意外。
08
「你沒站出來幫長公主說話?」
裴言澈蹙緊了眉,眼里閃過徹骨的寒意。
「我本以為你是個聽話的,若是沒有長公主,哪有你的今天?」
「當初你我的婚事都是她指的,如今你連句話都不肯維護她,當真是狼心狗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