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以為我孤立無援,就帶著小三招搖過市。發現我大權在握,就又回來搖尾乞憐?」
我將手中碎片撒了他一臉,語氣輕慢:
「周允誠,你是真的下賤啊。」
他雙手緊握成拳,眼睛通紅。
15
爸爸再次來訪時,我正忙于整頓公司。
面前的男人頭發白了一半,時至今日,他的臉上終于寫著力不從心。
這些年姜家的生意本就不好做,現在我更是在上游扼住了他的命脈。
他不再高高在上,嘆了口氣:「小冶,我可以讓步,不讓你聯姻。或者你想進家里的公司,我都能安排。」
「你的倔脾氣最像我,果然只有女兒是最親的。」
我端坐在上位,似笑非笑地看著他:「爸爸,可我想要的,從來不是姜家江河日下的公司啊。」
「我們都是生意人,就不要繞彎子了。」
「眾所周知,姜家的產品品牌溢價過高,質量又不行。」
我伸手,在他的報價單上點了點,嗤笑一聲:「爸爸,如果這就是你的誠意的話,以后不要聯系我了,先聯系我的專員吧。」
在他惱怒又不敢發作的神情里,我讓小肖送客。
送走他后,小肖又對我畢恭畢敬道:「姜總,您聽說了嗎,周允誠起訴了宋明霏。」
「除了節假日給她轉的 520、1314,其他轉賬和昂貴禮物,他居然全都要收回去!」
我譏諷一笑。
一周前,我把周允誠和宋明霏開除。
周允誠簽訂了兩年的競業協議,公司賠付了補償金。
如果他兩年內加入同行,或在同領域創業,要加倍賠償公司。
這個行業瞬息萬變,兩年后他可能早已錯過風口。
周允誠簽字的時候,手都在顫抖,近乎痛哭流涕。
而宋明霏在任期間捅了不少簍子,公司向她依法索要巨額賠償。
她哭著求周允誠幫忙,但他已自顧不暇,只想抽身。
宋明霏甚至以丑聞要挾,他們當場差點沒打起來。
「現在兩人直接狗咬狗了,宋明霏曝光他腳踏幾只船、職場潛規則,搞得他聲名狼藉。」
最終小肖下了結語:「真是詭計多端的窮男人。」
16
幾天后,我參加了商家的晚宴。
幫著他媽媽插花時,她笑著與我閑聊:「阿紀以前不抽煙的。」
「他學會抽煙,是被你拒絕聯姻之后。」
我微微一怔。
她朝我眨眨眼:「如果想知道他的秘密,去后院就會明白了。」
我讓商紀帶我參觀。
走到后院,一匹矮腳馬在撒歡。
從它的花紋上,我認出那是我幼時來商家玩時,挑中的小馬駒。
心臟像被什麼揉了一下。
我恍惚地抬頭看向商紀。
我本來以為,與他一晌貪歡,只是心照不宣的縱情聲色。
對他而言,卻像是蓄謀已久。
可是,真心于我近乎神跡。
商紀仿佛看穿了我的忐忑,扶住我的臉龐。
「別害怕。」他在我唇間低語,「你擔憂的,永遠不會發生。」
番外:商紀
遇到姜冶那天,原本是商紀決定結束一切的日子。
那時他十歲, 媽媽被送進了精神病院, 徹底淪為豪門權斗的犧牲品。
連傭人都不待見他,發燒好幾天也無人問津。
他躺在后院的雜物室,決心平靜赴死。
卻撞見姜冶被她繼母打罵,又被弟弟帶頭孤立。
她抱著被挑剩下的瘦弱小馬駒,眼睛卻亮得驚人。
他突然就不想死了。
拼盡全力爬到桌邊,撥通電話。
后來他一路拼命,走到高位。
那條路遍布荊棘, 每當頭破血流,萌生退意時, 就會想起那天她的眼神。
再次相遇是在大學的辯論會上,他在觀眾席里, 聽她用一口標準英音, 把一個英語母語者講到啞口無言。
經常在圖書館遇見她挑燈夜戰, 同學戲稱馳名卷王。
明明也出身富貴之家,她卻和他一樣拼命。
他無數次在她的必經之路制造偶遇,但始終不敢和她有進一步的接觸。
因為身后虎視眈眈,他不想連累她。
姜冶被繼母公然刁難那天, 他原本在寫重要的報告。
聽說后面色一沉,匆匆起身,連水杯倒在電腦上都無暇顧及。
可跑到現場,已經有另一個男人把她護在身后。
命運再次開了玩笑,他來晚了一步。
他才剛剛上位, 根基未穩,仍不敢貿然親自接觸她。
只能在父母問起聯姻時,點了點姜冶的名字。
而她那時已經和周允誠在一起, 出雙入對,金風玉露。
她毅然決然拒絕,和姜家撕破臉。
那天夜里,商紀點燃了人生中第一支煙。
這樣也好,畢竟不是兩個原生家庭都不幸的人, 渾身力氣要用來賠笑討食。
周允誠應該比他更懂, 怎樣去愛她。
后來的六年里, 他不是沒有試過。
可每次約會,他想起的都是父親身邊形形色色的女人。
同眼前的一樣,都是紅粉骷髏。
除了姜冶。
他想起,她也用這個味道的香水。
他曾經逼著自己做許多違心的事,可唯獨在這件事上, 怎麼逼迫自己都不行。
不喜歡,就做不得假。
那就放任自己遠遠地看著。
和誠盈有商務往來,就不露痕跡地照拂,再給姜家公司添堵。
直到那場晚宴。
周允誠和她當場撕破臉皮, 所有人都看她笑話。
有心想幫她,卻顧忌輿論,唯恐讓她跌入更深的泥淖。
而姜冶終于朝自己看過來。
眼神倔強又倉皇。
那三秒, 商紀想了很多。
這十余年來的種種,走馬燈一般浮現。
又好像什麼都沒想。
他聽見自己說:「既然公開了,那就坐到我身邊來。」
-完-
百川歸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