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抬眼,對上商紀薄怒的眼眸,他攬住我的腰身:「我來遲了。」
周允誠面色一沉。
哪邊都得罪不起,繼母一僵,忙換上笑臉:「哎呀,商總來了。」
「這兜兜轉轉的,你們不還是在一起了嗎?要我看呀,早聯姻就好了。」
商紀似笑非笑地盯著她:「是我在追求小冶,她還沒答應我。」
「小冶說訂婚了,是照顧我面子。」
她訕訕笑道:「是、是嗎?」
宋明霏咬牙,恨恨地看著我。
此時一個中年男人入場,周允誠忙迎上去:「章總!您來了。」
他向旁人介紹,這就是誠盈的大股東。
男人卻反應淡淡,徑直走到我身邊:「老板,手續都辦好了。」
現場氣氛突然凝固了。
周允誠的笑容倏然僵在臉上。
他轉頭,死死看著我,連聲音都在發抖:「姜冶,這是什麼意思?」
我慢條斯理地擦了擦手,又為自己斟了一杯酒。
「我是隱名股東,章總只是幫我代持股份而已。」
「從頭到尾,你的交易對象,你心心念念的『白衣騎士』,都是我。」
「我從來都沒有想過,要把我的心血拱手他人。我只是想,」我歪了歪頭,斟酌片刻,挑了個貼切的形容詞,「去父留子。」
「現在,我是誠盈的大股東。」
我和他輕輕碰杯,揚唇一笑:「周總,謝謝你一直以來為誠盈賣力,cheers。」
周允誠瞪大雙眼,面如金紙。
甚至站不穩,向后踉蹌了一步。
在他身后,宋明霏碰翻了一瓶紅酒。
姜家眾人面色難看至極。
我掃視一周,笑得開懷,將杯中酒一飲而盡。
在如此物質又扭曲的土壤下長成的我,怎麼可能堅定地相信愛情。
在發現周允誠出軌的那天,我就開始籌劃。
佯裝示弱,心灰意冷,實則高位拋售股權套現,將自己逐步抽離。
后來進入寰宇,不過是為了放松他們的警惕。
而從寰宇發出的收購要約,更是煙霧彈。
只為了逼周允誠慌不擇路,自斷雙臂,自己把誠盈低價拱手轉售。
從頭到尾,我都只是在等一個合適的入場時機。
13
晚宴結束,我走到商紀的套房。
我放下一紙股權轉讓協議:「商總,合作愉快。」
當初我和他交易,各取所需。
他讓我進寰宇,給我資源。
等拿下誠盈,我許諾商家部分股權。
有他幫忙,我的計劃就順利許多,還把收購報價壓下去不少。
而這段時間在寰宇做事,部門架構清晰,流程規范,管理方式上我也獲益良多。
商紀坐在窗邊沙發上,長腿交疊,在唇上咬上一支煙。
我轉身欲走,手腕卻被他攥住。
「姜冶,可我沒有同意就此結束。」
我回頭,對上他幽深的眼眸。
俯下身,從他唇間抽走香煙,深吸一口:「那商總想怎麼辦?」
他的吻落在我耳后:「上次的事,還沒做完。你從不是半途而廢的人。」
我笑了。
這對我不見得是壞事。
畢竟我確實垂涎他的身體。
我坐在他身上,俯瞰著城市燈火,巨大的奢侈品 logo 就掛在玻璃窗外。
被他的氣息包裹著,體溫不斷攀升。
商紀的嗓音本就如大提琴一般醇厚。
在他動聽的呼吸聲里,我如墜云端。
14
次日上班時,周允誠來公司門口攔我,而我充耳不聞。
直到天色漆黑,他都還在門外等著。
零下的溫度,飄起雪花,他的臉頰凍得通紅。
商紀問我:「還想見他嗎?」
我毫不懷疑,如果得到否定的答案,他會叫人當場把周允誠請走。
「最后的話,總要說清楚。」
他頷首:「我在邊上抽根煙,有事就叫我。」
見我走到面前,周允誠幾乎要喜極而泣。
他動情道:「小冶,你終于肯見我了……我知道,我犯了天大的錯誤。」
「這些年是我疏忽你了,我給你重新補了六年來的禮物。」
他拿出首飾盒,細數我們的過往,講解每一份禮物的來歷。
我看著他嘴唇一開一合。
不可否認,他也曾優秀至極。
周允誠是寒門學子,能走到和我們比肩的高度,難度非比尋常。
和他在一起,除去為了反抗父權,我也是打心底欣賞他的才華。
我滿懷欣喜地找了一個,和爸爸沒有半分相似的男人。
最后看著他,一步一步,長成我爸爸的樣子。
他只是隱藏得極好的,最精致的利己主義。
耐心耗盡,我打斷他:「這麼冷的天,你找我就為了重溫過期的回憶?」
他一頓,面露苦笑,聲音沙啞:「我們再也回不去了,是嗎?」
他顫抖著,從懷里拿出一張照片。
正是我扔進垃圾桶的那張。
那時被我撕碎了,他撿回來,又拼好了粘到一起。
我冷眼看他:「都扔了的東西,為什麼要撿回來?多臟啊。」
他睫毛都顫了顫。
周允誠閉上雙眼,苦笑著自我剖白:「你知道嗎?無論我走得多遠,在你面前,我一直是自卑的。」
「你們的圈子,曾經的我哪怕踮起腳、跳一跳,都夠不到。」
「我省吃儉用拼命攢錢,送你的輕奢包,你拎著都是丟臉。」
「只有在外面的女人面前,我才能找到尊嚴和優越感。
」
他睜眼,乞求般看著我:「可是,小冶,我從來沒想過娶別人,我一直都只愛你一個人啊……」
我從他手里抽走照片,再次撕碎。
我冷笑:「你的自卑,就能成為你不忠和折辱我的借口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