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人看女人,向來比男人準一千倍,對于惡意與情緒也更敏感。
有他媽在,陳月這輩子都別想碰姜然一根汗毛。
這也算是,我為姜然盡的最后一分母子情誼。
11
我昏睡了一整天,第二天中午醒過來,燒退了,才覺得清醒了些。
手機里是前夫的小青梅發過來的視頻。
前夫一臉陰沉地抱著姜然:「我帶你去找你媽媽。」
姜然撅起嘴:「爸爸,你太不懂女人了。
「你上趕著找,媽媽肯定不會理你,你冷著她,她著急了,一定會主動過來找你。」
前夫面色遲疑,一旁的青梅趕緊湊上去附和。
「對啊,而且姜然還在呢,婉婉姐肯定會回來的,別太擔心了。」
我安靜地看完了視頻,指尖摩挲著手機屏幕,落到姜然那張小小的、軟軟的、看起來稚嫩無比的臉上。
他智商高,我知道,但卻不知他的情緒這般涼薄。我對他的萬般好,都比不上前夫與他的基因糾葛。
心已經不能再冷了。
我刪除了視頻,切到購票軟件,下單了去江城的機票。
12
飛機上,我忙著處理郵件。
曠工的那一周忙壞了同事,關切的、詢問的,甚至隱隱帶著責備的郵件充斥著郵箱。
我一封又一封地回,直到看到上司對我辭呈的回信。
——駁回。
留言:回來來我辦公室。
署名:池言。
我的心緊了緊,嘴唇不自覺咬出血,喉嚨嘗到腥澀。
我覺得愧疚。
池言是我大學時期的學長,也是他,力排眾議招我進的公司。
還沒做出什麼成績,就鬧了這麼一出,他應該會對我很失望。
飛機已經開始下降了,氣壓沉沉壓下來,我的耳膜好像要炸掉。
我忍住眼里的淚,努力地仰著頭朝外看,掩藏住胸口充斥著的難過與脆弱。
何止是池言會對我失望……如今的我,連自己都忍不住唾棄。
在一個白眼狼身上浪費六年,耗盡了青春與熱血,曠工,辭職,二十七歲的人了,卻任性得像個初出茅廬的學生。
手臂抬起,我疲憊地捂住眼睛。
13
池言的辦公室很大。
我走進去,就看見他背著身子,站在落地窗前抽煙。
陽光越過煙霧,灑在他挺直的脊背上,照亮定制西裝的紋路。
我忐忑地打斷了他的冥想。
「總監,我回來了,辭職的事……」
「為什麼要辭職?」
他沒有轉身,聲音很冷。
我訥訥地回答:「家里有點事情……不過現在都已經處理好了。」
我大著膽子求他:「總監,我的那封辭職信,能收回嗎?」
「收回?」
他冷笑一聲,聲音忽然嚴厲了。
「姜婉,你當公司是你家?想來就來,想走就走,無故曠工、缺勤、辭職,這麼任性,家里有礦嗎?」
「我……」
「上次你一聲不吭地缺勤,留下的文檔誰做?和合作商的對接誰做?
「原本定好的計劃因為你一拖再拖,給公司造成的損失難以估量,姜婉,這些你擔得起嗎?」
「……對不起。」
除了這句話,我已經不知道該說什麼了。
我的責任,我犯的錯,理應由我承擔,我不想推脫什麼,只是低著頭,輕聲說。
「您想怎麼處置我,我都接受。」
「我能怎麼處置你?」
池言突然轉身,大步朝我走來,在我面前站定。
他黑色的眸子盯著我,威壓沉沉落下,像淬了火的鋼,周身都是磅礴的氣勢。
「周婉,這是你的人生,你的選擇,你想怎麼做?
「你要是想三天打魚兩天曬網,我可以看在同學情面上給你 N+1 補償,讓你回家養孩子。
「但你要是想繼續工作,就給我把這副半死不活的樣子收起來。
「全勤,打卡,跑項目,對接客戶,爭利益攢人脈……有的是比你家里那些破事兒重要的東西,你到底明不明白?」
……
我不明白。
我抬頭,迷茫地看向池言,腦子幾乎成了一片漿糊,只能僅憑直覺回答。
「我想工作。」
池言黑沉沉的眸子盯著我看了片刻,拿起桌面上的辭職信,當著我的面,扔進碎紙機。
「出去吧。」他說,「再有下一次,我連 N+1 都不會給你。」
14
我那天加班到深夜,湊合著在公司趴著睡了會兒,被上班的同事叫醒,遞過來一杯牛奶。
她拍了拍我的肩:「適度加班哈,太多容易猝死。」
我道了謝,拿粉餅蓋住黑眼圈,涂了點口紅,氣色才好了些。
我不眠不休地忙了三天,才把曠工時攢下的工作忙了個大概。
咖啡和紅牛換著喝,累了就趴在辦公桌上睡會兒,餓了就啃個蘋果或是雞蛋。
第四天,電腦終于可以關機,我踩著高跟鞋回家,走得飄飄然,像要升天。
眼前的一切都恍惚起來,左搖右晃,甚至分成了三截,拼湊出池言陰沉的臉。
我迷迷糊糊地要打招呼。
「池總——」
沒等那個「好」字說出口,我徑直撞上池言的胸膛。
腿腳一旦失了力,再想找回來就難了。
我拽著池言的襯衫,努力地撐著身子,可怎麼都站不直。
我甚至聽見他帶著惱怒的聲音:「姜婉!你給我起來,信不信我——」
我趴在他懷里,一動不動地暈了。
15
低血糖,老毛病,我包里備著糖,但以為頭暈是熬夜熬的,就沒有在意。
醒來的時候,池言正坐在床邊,皺著眉頭看著輸液瓶里的葡萄糖,時不時擺弄一下調整輸液速度的那個按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