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了給阿娘和妹妹報仇,我假意刺殺當今圣上。
只求一個滿門抄斬。
可誰能想到,就在我脖頸一涼,以為自己要下地府見閻王的時候。
我不但沒死,反而還當上了集萬千寵愛于一身的禍國妖妃。
01
我叫阿禾,原是個中等人家的庶女。
七年前,新皇登基。
依照祖制,要為新皇采選秀女,擴充后宮。
本來這樣的機會,應是家中嫡出堂姐孟芙的。
但我大伯父孟渚深知,以孟芙的長相,落選是十有八九的事。
而本朝秀女一旦落選,就只能留下來當宮女。
待到年滿二十五歲,才能被放出去。
孟芙自小嬌生慣養,怎能受得了給人為奴為婢。
于是,這樣天大的「好事」,就落到了我這個庶子的庶女頭上。
其實對于這樣的安排,我是樂意的。
倒不是覺得自己能飛上枝頭變鳳凰。
只是以我那個庶出父親視財如命又重男輕女的德行,我若不去選秀,大概以后就是給財主富戶當填房或者妾室的命了。
如今能進宮當個宮女,于我而言,已是最好不過的出路。
選秀那日,我毫無意外的落選了。
落選后,我就被送到了司設房,專職看管祭祀時用的器物。
這是個輕巧活,每天只需幫這些器物掃掃灰,就再也無事可做。
既不用被人刁難,也不用灑掃縫補,還有二兩月例銀子拿,每逢節下也有豐厚的賞賜。
這日子,遠比我在家中過得舒坦。
但我也顧不得享受,每天想得都是攢些錢,再多攢些錢。
這樣,等我出宮后,便可帶著妹妹孟穗,離開孟家那個虎狼窩,過平淡安穩的日子。
可就在我二十三歲生辰這天,卻破天荒收到了一封父親寄來的家書。
上面寫著阿穗勾引外男,不容于禮法族規。
被大伯父賞了白綾一根,橫著抬出了祠堂,草席一裹,扔到了亂葬崗。
他還讓我務必以阿穗為戒,別做出什麼不知廉恥的事,使家族顏面無光。
02
我盯著那封家書久久無法回神。
卻無論如何也不敢相信,我的阿穗,我在這世間唯一的牽掛,就這樣不明不白的死了。
明明半年前阿穗還寫信跟我說,她每天都盼著我出宮,然后一起離開孟家,游遍大江南北。
極度悲痛之下,我昏昏沉沉燒了三日不能起身,恨不能就這樣跟著阿穗一起去了。
可我不能。
因為我知道阿穗不會做那樣的事,我要為她報仇。
但我身處宮中,行事不便,只能將此事托付給一個在內廷司干外出采買的小太監姜耳。
我從前幫過他,現下又給了他不少銀子,是以他很痛快的就應了下來。
姜耳年紀雖小,辦事卻極為周全利落,不過小半個月的功夫,就將這件事查了個清楚。
而事情的真相和我料想得也差不多。
阿穗及笄后,出落得越發漂亮,被我那色膽包天的堂兄孟英看上。
不但強迫了她,還讓她懷上了孩子。
等到阿穗肚子月份漸大,這件事就再也瞞不住了。
孟渚怕這件事影響兒子的仕途,就將臟水全都潑在了阿穗身上。
反正一個大著肚子又沒出嫁的姑娘,所有人都可以唾棄她審判她。
沒人在乎她是不是無辜的,更沒有人愿意救救她。
無論是她的父親,還是她腹中孩子的父親。
03
一向愛錢如命的姜耳,將我給他的錢如數還了回來。
也沒了往日那副嬉皮笑臉,姐姐長姐姐短的樣子。
只說了一句讓我把錢留著,為以后做打算,就頭也不回的離開了。
可阿穗都不在了,我要錢又有什麼用呢。
當年我父親孟渝為了生兒子,納了我阿娘做通房。
可我阿娘一連兩胎生的都是女兒,還在生第三胎時難產血崩。
就因為接生的產婆說阿娘這胎還是女兒,他竟連個大夫都不愿意去請。
那年我九歲,在瓢潑大雨中跪著給他磕頭,哭嚎著讓他救救阿娘。
他卻房門緊閉,只讓一個小廝出來把我拖走。
我用力掙扎著不肯離開,他才推開房門,狠狠給了我一巴掌讓我滾。
我又跑著去求了大伯父孟渚。
可他連正眼都沒瞧我一下,任由我在院子里哭喊。
直到堂姐孟芙出來站在廊下,笑嘻嘻得對我說:「你在這里鬼哭狼嚎的有什麼用,還不如趕緊回去,省得連你阿娘最后一面都瞧不上。」
然后又轉頭對著廊下的鳥兒低聲道:「不過是個庶子的通房,死了活了有什麼打緊的。」
我知道她這話是說給我聽的。
那是我第一次嘗到絕望痛苦和恨的滋味。
哪怕只是請個大夫這樣的事,孟家也沒有一個人愿意幫幫我。
等我趕回去的時候,阿娘甚至沒有力氣再跟我說句話,只是輕輕摸了下我被打腫的臉頰。
阿娘和阿穗一樣,都是被草席一裹抬出了孟家,沒有牌位沒有墳塋。
可無論是九歲的我,還是二十三歲的我,都一樣無能為力。
弱小的如同草芥一樣的人,只有任人宰割的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