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吃痛蹙眉。
他擔心自己過激的行為會傷到我,松開手,怔在原地不敢動。
我將法院文件拍在他的臉上。
「重申一遍,我現在是在起訴離婚,不是來跟你商量的。
「有什麼話,進去跟法官說吧。」
雖然梁澈是婚姻的過錯方。
但梁太還是為他請了最資深的律師團隊。
為的就是防止我對簿公堂時,在財產分割上獅子大開口。
幾位委托律師死死地盯著坐在原告席上的我,個個面目嚴肅,如臨大敵。
「這麼緊張干什麼?」
我忍不住笑出了聲。
「你們放心,我一分婚內共同財產都不打算要。我只要肚子里的孩子。」
擲地有聲。
律師團松了一口氣。
「之前梁先生送我的豪車、名表、首飾,我將悉數奉還。
「對了……」
我抬眼看向被告席的梁澈。
「還有那棟你婚前贈予我的別墅。
「你們兩個睡過的地方,我嫌惡心。」
他羞憤地低下頭。
我要走了孩子的全部撫養權,以后他(她)的出生、成長、撫養、教育……不能與梁家有一點關系。
這個條件聽起來相當合理。
雙方沒有過多糾纏,當即達成協議,簽訂了合約。
梁澈風流成性,他不可能只有這一個孩子。
但孩子只有他一個父親。
我在梁家沒有受到過絲毫應有的尊重。若我的孩子留在這樣的家庭,他在成長的過程中,定然也會受盡委屈。
相反,留在我的身邊,我會給他全心全意的愛。
這僅僅是我作為一個母親的本能。
10
離婚的前一天正巧是梁澈生日。
他的酒肉朋友們,籌辦了一場極其奢華的派對,取名「回歸單身之夜」
。
派對在中環酒店舉辦。
服務生引導著我步入正廳,邁進門的一瞬間,我被濃烈的酒氣激起了強烈的孕反。
香檳摞成高塔,空氣中充盈著紙醉金迷的氣息,年輕女孩成群結隊,大廳四處盡是衣香鬢影,如云涌來。
眾人舉杯歡呼:「熱烈慶祝梁公子即將回歸單身貴族!」
我譏諷一笑。
說得好像他受了我多少年委屈,終于苦盡甘來一樣。
梁澈是今天的主角,在一群人的擁簇和恭維下,此刻他喝得有些醉意朦朧。
看見我來,往后一仰靠在沙發上,抬起下頜示意:
「你怎麼來了?
「是不是后悔離婚那天沒有多要點財產,現在想反悔?」
見我不答話,他便開始自言自語:「也是,這三年你在我們梁家過的是什麼日子,由奢入儉難,你以后肯定會不習慣。」
不光是他。
在場的所有人,都是這樣認為的。
我依舊沉默地站在原處。
時間在奢華的酒店大廳中安靜流淌,我不說話,他不表態,在場的其他人,都察覺到了這份微妙詭異的氣氛,也紛紛噤若寒蟬。
片刻后,梁澈率先開口打破僵局。
他從懷中掏出一張黑卡,眉眼間戾氣浮現。
「這里有五千萬。」
啪的一聲,卡片被甩在我的腳下,他蹺起腿,態度極其輕蔑。
「密碼是你的生日,拿著吧,嗯?」
眼前閃過五年前我們初見的畫面。
那時候我在國外讀書,有段時間,我被家里掐斷經濟命脈,只能舉債度日。
利息越滾越多,根本無力償還。
最是絕望時,債主在周圍的一陣哄笑聲中,把酒潑在了我的頭上。
他用手扇著鈔票:「五千塊,把我剛才倒在地上的酒跪著舔干凈,就借給你。
」
尊嚴,是無價之寶,但同時也一文不值。
我差一點就這麼做了。
膝蓋著地的一瞬間,梁澈沖過來,一個酒瓶碎在了那人的頭頂,他又解下外套披在我的身上,啞著嗓子低吼:
「欺負女人算什麼本事?都他媽滾。」
那場沖突,他賠了對方十萬醫藥費,事后他只是漫不經心地笑笑:「只要你沒事就好,那點錢,就當我打發乞丐了。」
而如今,態度輕蔑地叫我拿著錢滾的,也是他。
拯救與毀滅,梁澈在我的生命里,同時扮演了這兩個角色。
思緒被拉回現實。
有個跟班諂媚道:
「梁哥,你看嫂子挺著大肚子來的,不方便蹲下撿啊。」
「要你多嘴?」
梁澈掃了他一眼,仰頭飲酒,語氣煩躁得要命。
「我就是看在孩子的面子上才給的錢。」
「是是是,我多嘴,我多嘴……」
幾人一唱一和地演完了,終于輪到我開口。
「我還一句話都沒說,你們就搭起戲臺唱起來了,想象力可真豐富。」
黑卡被扔在腳邊,我不動聲色地碾過去,遞上一個黑色盒子。
「我只是來送禮物的
「順便提醒你,明天早上九點民政局辦手續,不要醉過頭了。」
說完,我在眾人驚詫呆滯的目光中轉過身,翩然離去。
短暫的幾秒后,身后爆發出玻璃碎裂一地的聲音,豁朗豁朗,像陣陣驚雷。
11
盒子里只有一封信,以及五年前他披在我身上的外套。
【我曾經輾轉很久,依舊想不明白,當初我們那樣相愛,為什麼現在你卻變得……讓我如此陌生。
現在我懂了。
景怡和梁澈,從來都是不對等的。
我們之間橫亙著一道天塹。
當年赤誠無畏,以為只要愛意足夠熱烈,便能融化冰山,銼平世上一切棱角。
而今回頭看才明白,棱角從未消退,而是變成了一把鈍刀,在我的心上日積月累地慢慢消磨,直至傷口血肉模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