甜寵文有什麼好看呢?愛而不得才足夠驚心動魄,玫瑰本來就應該腐爛在泥土里,不是嗎?
【番外:眉間心上】
我是謝綏,曾經死于十七歲,于十九歲重獲新生。
飄在人世的那兩年,我看著有人藏在我的軀殼里,代替我作戰沙場,代替我撫慰臣子,替我挑燈夜讀,替我勞碌又平凡地活著。
我看著他扮演我,由笨拙到熟練,到后來,所有人都忘了我。
也好,他是在延續我的生命。
只是好遺憾,不能娶到柳宴曦了,說好出征歸來就娶她,就差一點。
我常常會徘徊在柳宴曦身側,漸漸發現,她不再跳舞,她不再彈琴,一手簪花小楷變成了狂放不羈的草書。
她在手札上一字一句寫下自己的心事,我讀著讀著,忽然很想笑。
柳宴曦死了,死在為我求平安符那日。
我想起我去長寧侯府看她時,她昏迷不醒地躺在床上,他二哥將她為我求的平安符交給我,同我祝愿說,望殿下平安歸來。
想不到,柳宴曦再沒醒來,我也沒能平安歸來。
我在長寧侯府找她,在母后的寢宮里找她,在御花園的秋千上找她。
我在一日日的失望逐漸明白,死了就是死了,好在她并未像我一樣,魂無歸處。
可是不甘心,明明幸福的未來就在眼前,明明我們倆的幸福未來就在眼前。
我出征回來,騎馬進城,她不知躲在哪個茶肆里偷偷看我。
人聲鼎沸,一片歡騰中,我心有靈犀般發現她的蹤跡,朝她投去一瞥,她躲一躲,又悄悄鉆出來張望。
這時我就跨下馬去,堵住她的去路,說出心中藏了很久的話,我同她說,「柳宴曦,我要娶你。
」
她羞紅了臉,垂著頭,不敢去看我的眼睛,或者她輕輕咬一咬嘴唇,緊張地不知所措。
我在所有人的祝福中娶了她,我們和和美美地過一輩子。
明明幸福的未來就在眼前了,可她死了,我也沒有活著。
后來占了她身子那人先是喜歡了柳照臨,又喜歡了褚九安,她要嫁給褚九安了。
我明知她不是柳宴曦,卻還是難過。
她在手札中說,她對溫柔的男子難以抗拒。
大抵所有的女子都是這般。
我好后悔,我從未同柳宴曦說起過喜歡。
我好像天生不會表露感情,我從小就被教導著如何做一個合格的帝王,如何喜怒不形于色,如何隱藏自己的感情。
很多很多話,我都藏在心里,從來不好意思同柳宴曦說。
我好想親親她,也抱一抱她,好想將她摟進我的懷里,就是想,一直和她待在一起啊。
我想,等她成了我的妻子,我再也不用顧忌男女之防,不用顧忌她的名節,我會一輩子對她好。
我一直對她不好,我總是古怪,莫名其妙生氣,我就是期待,她能哄一哄我。
可她同我一樣,她也不好意思,她也不會說甜言蜜語,我們就這麼別扭地兩心相許著。
如今她死了,很多話再沒有機會說了。
就連占了她身體的人也要嫁給褚九安了。
她的名字要寫進褚九安家族譜里了,就算她不是真的柳宴曦,柳宴曦和我謝綏的名字,再也不會被放在一起了。
還不如,不如假的我娶了假的她,這樣謝綏和柳宴曦便可以結為夫妻了。
我總是想起小時候,我坐在母后宮里的石桌上看書,母后便牽著她的手去摘花,我看著書上的字,什麼也看不進了。
她穿著青色的裙子,臉上掛著嬌憨溫柔的笑,睜著圓圓的杏眼,任母后將一朵茶花插在她的鬢間。
她好像書中所寫的花仙子啊。
小時候,母親總是問我,小福想不想娶曦兒啊。
想的,我想的,一直都想的。
柳宴曦對我好,每次進宮都給我帶禮物,她還給我夾菜,她進宮了,我也有人可以欺負了。
那時不懂什麼是愛,總是覺得,柳宴曦那麼好看,配我綽綽有余了。
如今我死了,卻還要眼睜睜看著她嫁給別人,真是好不甘心啊。
我想著,等這個假的柳宴曦成婚了,我再也不跟著她了,我不再飄在她身側了。
光是看著這張臉同褚九安笑,我便氣得七竅生煙了。
她出嫁那晚,我偷偷飄到她的閨房,望了月亮好久好久。
就在這時,她回來了,突然就回來了。
她如驚弓之鳥一般,對消失的兩年萬分恐懼,對父兄沒能信她的話耿耿于懷。
我不可置信地看著眼前發生的一切,忍不住熱淚盈眶。
可是,她要代替假的柳宴曦活下去,她要跟褚九安走了。
我想著他們之間可能發生的一切,一顆心火燒火燎般地疼。
她梳著婦人的發髻乖順地站在褚九安身側,她是柔弱的,清朗的,豐秀的。
褚九安是溫潤的,矜雅的,清秀的。
她一襲綠裙子,他亦著一身青衫。
他們倆站在一起,我腦海里忽然浮現出兩個詞:郎才女貌,天作之合。
嫉妒的火苗將我吞噬了,有那麼一刻,我邪惡地想,她要是不活過來便好了。
可她那麼溫溫柔柔地站著,絕望和痛楚卻從眉眼間漏出來,我看到了她滿眼的不甘和無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