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覺得我好像要死了,我喘不過來氣了,眼淚毫無征兆地落了下來,一句無意識的「娘」便從嘶啞嗓子眼里擠了出來。
趙思衡不知怎麼突然放開了我。我大口大口貪婪地吸著氣,因吸得太快艱難地咳嗽著,咳得眼淚都溢了滿臉。
「看好她。」我聽見趙思衡在門外囑咐。
三十三
我沒有錯,我憑什麼抄。
我讓蘭兒芷兒慢點抄,不出門也挺好,每日我們還在院子里散散步。
我一向對下人不錯,即使被禁足了,什麼東西也沒有短著我。
我有時候想想還是心有余悸,我竟然將趙思衡罵的狗血淋頭,還差點被他掐死,脖子上的紅印十幾天才消下去。
想想我就一陣后怕,和離不成再將我小命丟在這里卻是不值了。
二月初五,夜晚我只覺得肚子一陣抽痛,身下也是粘粘地,渾身沒有一點力氣。我看了一眼身下,竟是一灘血。蘭兒芷兒驚慌失措地出去請郎中,我當場暈了過去。
我再醒來時,便見趙思衡坐在我的床前,我以為我做夢了。我愣愣問他:「你是來給我送和離書的嗎?你是來放我走的嗎?」
他冷笑道:「走,你這輩子都別想了。」
這給我急哭了,我扯著他的袖子說:「求求你了,你放我走吧。休書也行,你放我走吧。」
他大怒:「你就這麼不想待在王府?你有身孕了。」
我驚慌失措地坐了起來,這怎麼可能呢?
趙思衡給我掖了掖被角:「你好好養身體,這孩子到底是嫡出,我不會虧待他的。」
我緊緊地揪著他的袖子,急切地問他:「真的嗎?」
他點頭。
那夜他走后,我抱著被子哭了出聲。
為什麼這時候有孩子了呢?難道我一輩子都離不開這個鬼地方了嗎?
我和江晚斗,我的孩子還要和她的孩子斗嗎?好沒意思。
我坐在床上輕輕地撫著肚子,淚水一滴一滴滴落在手上。
原來,眼淚是滾燙炙熱的。
三十四
后來我問芷兒為何趙思衡明明心里有人,卻又予我溫情,令我心動。
芷兒說,王爺這個王八蛋許是像王嬤嬤說的那般。有人對他好,他便什麼都想要,什麼都想抓住。芷兒說,他就是個混蛋,要我別再為他傷心。
三十五
趙思衡解了我的禁足,王嬤嬤又管起了府中事務。
我日日無事可做,便倒頭大睡。
有時睡得多了,就干躺著睜著眼,呆呆地望著床頂發呆。
趙思衡也時長來看我,我沒有再擺臉色。我們常常能心平氣和地吃完一頓飯,有時也言笑晏晏,好像回到了我們剛成婚后的那段時間。
只是我看見他時早已波瀾不驚了,他在我的眼睛中也不再熠熠閃光。
我在故意討好,趙思衡心知肚明,但他樂見其成。
我怕了。
我怕他對我的孩子不好,怕他因著我脾氣不好連帶著不喜我的孩子。
趙思衡這段時間很是高興,我和江晚都有孕了,他還稍稍胖了一點。
不過太醫說,江晚憂思驚懼,胎像倒是不太平穩。我整日沒心沒肺,胎像倒是挺好的。
有時在府里散步時也會遇見江晚,她看起來臉色不太好。我心里暗自無語,身體不好還出來轉個什麼勁。
我又想: 她的孩子是長子,我的孩子是嫡子,以后出生了,也不過差一個月。
我想起了邕王和先帝,想起了他們的生母陳貴妃和皇后。想到此,后背便發了一層細細密密的汗。
三十六
三月十五,江晚的孩子沒了。
她的胎像本就不穩,這個孩子終究還是沒保住。
據芷兒說,那幾日江晚日日哭鬧不休。趙思衡還請了人來府上給那個孩子念經超度。
身為王妃本該去看看江晚的,但是我覺得她未必想見到我,索性就沒去。
都換上薄一點的衣服了,垂柳也吐了新綠。日光和煦,暖風微微,我每日都會悠閑地躺在搖椅上曬一會太陽。
其實一開始我很難過,我覺得這個孩子將我牢牢拴在了王府,叫我不得自由。
可后來我便想,這或許是上天特意派來陪伴我的。我與這個孩子血脈相連,這個孩子將是我在這個王府里的唯一慰藉。
想著想著就高興了起來,盼望他早日來到我的身邊。
我讓蘭兒芷兒給他做小衣服,我這繡花技術實在是不行。我們做了很多種顏色的衣服。也不知道是個男孩還是女孩。
今年四月初六我就滿十七歲了,真不敢想象,現在我竟都有孩子了。
三月二十日夜,趙思衡喝得醉醺醺地來了我的屋里。他眼眶紅紅地跟我說,讓我好好的,他已經沒了一個孩子了。
他緊緊地抱著我,我也沒有推開他。我想他心里定不好受,便拍著他的背輕輕撫慰。
他走的時候卻問我,能不能把管家的事先交給江晚。江晚剛失了孩子,哭鬧不休,給她找點事情做也能分散分散注意力。說是等我生下孩子后,再將管家權交給我。
我看著趙思衡,緩緩地笑了,我說好。
或許他今晚來我這就是為了這事吧,我已經不在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