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種不知是什麼的情緒在撕扯著我,讓我想叫叫不出來,想說說不出口,我不知道我該怎麼辦,不知道我該以什麼樣的姿態來面對這件事。
我在屋里換了身衣裳,重新描了描如遠山般的眉毛,涂上了鮮艷的口脂。
許清婉,不要哭,不能輸。
二十
趙思衡和那個女人進來了。我一盤一盤擺著飯,并不看他:「王爺餓了吧,先吃飯吧。」
他垂眸,似有愧色:「清婉,這是......」
我并不做聲,他又說道:「這是沈意,年節前我想請旨封她為側妃,至于宴席便不用操辦了,只在府上擺一桌便罷了。」
我端著碗的手一頓:「知道了。那依王爺看,安排沈姑娘住在哪呢?」
「就住進晚居吧」
「知道了,臣妾會安排的。」
我將此事全權交給了蘭兒,我只覺得惡心的緊。為什麼呢?為什麼會這樣?
他叫我「清婉」?清婉?那婉兒呢?沒有婉兒了。
為什麼會這樣,他不是不喜女色嗎?為何二十五年都未娶親,如今卻愿意娶了。
男子三妻四妾本為平常,我不是反對他納妾,我只是怨他為什麼將我瞞地滴水不漏?他下揚州兩個多月,他有多少機會告訴我,可他就是沒說。
他要說他要納妾我雖心里不愿,卻還可能為他精挑細選一番,可如今這般他竟絲毫不覺得與我有愧嗎?
他是怎麼能對著我說出這種話的呢?讓我給他操辦納妾儀式?
更何況我們成婚才不到半年啊,才不到半年啊。
我以為我們之間是有情的,我以為他也有那麼一點喜歡我,我以為他不僅僅只是將我當做一個操持府中事務的合格王妃。
看來不過是我以為罷了。
我心心念念穿上他喜歡的衣服接他回家,他卻帶回一個女人,跟我說要納她為側妃。
趙思衡身邊的侍衛說,他是在揚州的夜橋上聽風賞月時遇見沈意的,兩人后來去秦淮河的畫舫上聽了一夜的曲兒。
是不是我不跟趙思衡說揚州好看,他就不會去夜游?是不是我不告訴他揚州夜景好看,他就不會遇見沈意?是不是他真的很喜歡沈意,即便她都二十了,還仍要將之娶回來。是不是我就算穿上粉色衣服,他也不喜歡?
我一把奪過芷兒手里拿的大氅,將之胡亂扔在地上,狠狠地踩了好幾腳。芷兒默不作聲地輕拍著我的背,我捂著臉任淚水流在指間。
我曾向往的美景讓他們賞了,我滿的即將溢出來的情衷終究是錯付了。
我以為趙思衡很可憐,我以為他缺少很多愛,于是我獻出了全部真心。
可是,我好像忘了,缺愛的人是我。
娘親自我六歲就去世了,爹爹也忙,無時間管我。我好像一個人過了十年,這十年,我很孤獨。
這十年也沒有人抱過我。所以趙思衡一抱我,我就用盡全部力氣卑微地撲了上去。
自作多情,最為致命。
二十一
我讓芷兒將趙思衡的東西又搬到了他的聽月居。
蘭兒見我一直魂不守舍,便拉著我的手勸慰:「王妃,王爺還是體恤你的,不是說了不辦宴席,只在府里擺一桌嗎?這樣一來府里人心里也應該有數了,誰也不敢看輕您。再說了您可是皇上親自下旨賜婚的,咱們老爺又官至尚書,諒誰也不敢看輕了您去。
」
我只是,我只是不想我的丈夫心里有別人。或許他心里也給我留了一隅之地,我卻無法接受。我不要不存粹的愛,我想要丈夫心里眼里都是我,難道我錯了嗎?
我凝視蘭兒許久,還是點了點頭。
要想在王府活得好,家世很重要,可是男主人的愛也很重要。我不想成為前者,卻還是前者。我若是前者,那沈意呢?她會是后者嗎?她只是揚州一商戶之女,她能在王府里活得好嗎?
今天看到她的第一眼,我就隱隱感覺,我會輸的很慘。
所以我怕了,我許清婉不能輸。
當晚趙思衡又來了我的清輝堂。
我倆相對無言,半晌他沉沉開口:「我知曉你是個穩妥的,沈意麻煩你多看顧一下。」
我冷笑道:「你讓我去看顧一個比我大四歲的人,你也真好意思說的出口。她也是,二十了才嫁了出去,她現在必定挺高興吧。沒準人家早知道你是王爺,才巴巴兒貼上來的。」
「許清婉,你胡說八道什麼,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樣的,你現在怎麼如此尖酸刻薄。」趙思衡氣急。
「我本就刻薄,只是你不知道罷了。你說事情不是我想的這樣,那是哪樣你說啊?」我紅著眼眶反問。
他看著我默不作聲,半晌,嘆了一口氣:「你睡吧,明日讓她給你敬茶。」
暗夜寂寂,好像能聽見雪落的聲音。我靜靜地躺在床上睜著雙眼看著正上方的一片黑暗虛無。
事情怎麼變成現在這樣了,我怎麼能說出這種話?我怎麼了?我忍不住在黑暗中嗚咽出聲。
二十二
我怎麼了?
我遇見了一個人,他讓我發燒,我以為這是愛情,結果燒壞了所有。
我開始變得面目全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