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嘆了一口氣,只好進去。
我輕手輕腳地將飯盒里的飯食取出,擺在桌上。兩人一時無言,我只得開口道:「臣妾知道王爺公務繁忙,但王爺也要愛惜身子,多少進一些晚膳。」
聞言,他卻道:「有勞王妃了,只是夏季暑熱,不欲進食罷了。」
「那臣妾下次吩咐廚房制一些消暑的湯食。」
「倒也不必麻煩」。
現在就是非常后悔,我干嘛要來。又是一陣沉默,我提起食盒:「那臣妾先告退了。」
弦月如鉤,繁星幾許,夏晚溫熱的風不時送來暗香。我走在小徑上,聽著蟬鳴,頓覺王妃難做。
但我許清婉不可能認輸!
此后我去書房去得更勤了,王嬤嬤倒是沒再說什麼了。
不過王爺后來在書房的時候少了,反倒是還常常陪我用膳。氣氛非常尷尬,我非常難過,早知道我就不獻這個殷勤了,這就叫吃葡萄不吐葡萄皮,搬了石頭砸自己的腳!!!
九
七月初一,王嬤嬤說晚上王爺未歸我不能先睡......
可是我們也不一起睡啊!
我許清婉就是能屈能伸,呸,不是,我主要是能屈屈屈屈屈屈屈。
我對著王嬤嬤露出假笑,好的,知道了。于是我新的任務是便是等小廝稟報王爺回來時,從清輝堂一路飛奔到門口,再從門口將王爺送到他住的聽月居,再穿過一條長長的抄手游廊,回我的清輝堂。
我氣喘吁吁跑到了王府門口,蘭兒芷兒在后面緊緊跟著。到了門口一看,王爺正往里走呢。我急急忙忙出門,腳下不察,一個趔趄,身子便飛了出去。我正在想是臉先著地還是膝蓋先著地,然后就......不知死活地撲在了王爺懷里,也不是,這姿勢純粹就是我的兩只手死死地抓著王爺的臂膀,就像就像對王爺投懷送抱一樣。
真是太丟臉了!我急忙撒手,可剛剛全身重量都壓在王爺身上,一時沒有站穩......王爺又.....眼疾手快攙住了我......
太丟臉了,王嬤嬤害我!我忙朝王爺投去感激的一笑,仰面望他:「多謝王爺。」
他扶正我的身子:「可有大礙?」
我不好意思地搖了搖頭,松開了王爺。
「王妃尋我可是有要事?跑的如此急做什麼?」他目不轉睛地盯著我,狹長的丹鳳眼微微上挑。
「無事,就是臣妾想來接王爺回府。」
他啞然失笑。我也覺得著實有些可笑,便配合地笑了兩聲。我料想他會讓我不必麻煩,我就今天做做樣子便好了,這樣王嬤嬤也沒理由說我不是。
誰知他沉吟一會卻說:「那王妃下次可要小心一點。」
嗯?和我想的不太一樣,咋還有下次?
月影朦朧,并肩走在鵝卵石鋪就的小路上,荷香冉冉。
兩人相對無言,半晌王爺開口打破了這一片寧靜:「王妃平日在府上都做些什麼?」
「啊?就是平常婦人做的事。就看些雜書,寫字,還有......打算盤......偶爾也繡繡花。」說出繡花我也真是沒臉,其實我對繡花一竅不通。
因著爹爹榜眼出身,從小便在在讀書寫字上對我頗為上心,嚴加管教。繡花以前倒也請過繡娘教過,但我確實不擅長,后來爹也沒再勉強我。但是哪個高門貴女不繡的一手好花。我只說了我繡,沒說我很會,這應該不算騙人吧?
「王妃竟然還會打算盤嗎?」這我簡直太會了!!
「臣妾不敢自夸,但與算盤上臣妾確實頗有心得。臣妾八歲就開始打算盤了,算盤上的走珠聲悅耳極了,一日不聽臣妾就渾身難受......」
我意識到自己說了什麼以后,羞憤欲死,我好像又得意忘形了......
我眼神緩緩向上去看王爺臉色,他吃吃笑了。我趕緊找補道:「王爺放心,臣妾定好好操持中饋。」
「好,本王放心。」他又低低笑了。我偷偷望了他一眼,他就站在那里,蕭疏軒舉,目若朗星,映得石燈籠中的光暈都模糊了起來。
我又低下了頭。再也不說話了,多說多錯,錯錯錯!
可算到了聽月居,向王爺行了個禮便帶著蘭兒芷兒步履匆匆地回了我的清輝堂。
哎,早知今日不去了,怎的今日諸事不順!我就不應該長嘴。
我那端莊持重的形象應該還有嗎?
芷兒:「您今天太不穩重了,形象?稀碎!!」
晚上,我躺在床上輾轉反側。良久,我得出了一個結論:七月初一,不宜出門。
十
趙思衡逐漸發現,這個王妃并非表面上下人們說的那般。她進府以來,將府上打理的極好,下人們也對她贊嘆有加,可以稱得上是一個合格的王妃。
可她去書房送飯時,分明帶著點不情愿,好幾日在府中遇見她也故意裝作看不見。既不愿意,為何還做?
只是時間長了,還隱隱有些期待,有人關心,有人守候。
趙思衡又想起那日女孩慌忙出門,差點跌倒。他以為府中有什麼大事,卻沒想到,女孩只是是仰起笑顏跟他說要來接他回府。
他一愣,心中好像被羽毛拂過,癢癢的,卻又讓人感到無比熨帖。
他一向獨來獨往罷了,但那晚卻鬼使神差沒能說出:不必麻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