爹爹怕是不知道,我現在最喜碧色,因它如竹如木,生機勃然。
躺在床上的時候淚又落了滿臉,我知道爹爹賣了他的書畫。
爹爹真的太傻了,他難道以為這能瞞過我嗎?
四
我叫許清婉,我被迫嫁給了父親的仇敵攝政王。
那年我不過二八年華,攝政王趙思衡已二十有五。
嘉和三年,六月十八。我嫁給了趙思衡。
這日我哭的差點沒背過氣去,我對父親說我安分守己,定能好好的。
后來轎子起時,我又突然想起了什麼。我對著父親的方向說:「爹,小婉兒最愛吃清粥小菜了。」
當晚衡王府賓客如云,好不熱鬧。
趙思衡很快便進來了,想必是因著他殘暴的名聲,沒人敢要他喝酒吧。
他挑開了我的蓋頭,我便撞入那一雙黝黑眼瞳中。他身量欣長,孔武有力,但卻也不像平常將軍那般健碩。思衡,聽名字應是位溫潤如玉的郎君,可來人卻威嚴肅穆,不茍言笑。他長我九歲,著實有些老,怪不得京城女子不愿意嫁她呢。
我與他對視幾秒,便不堪重負,錯開了目光。
「怎麼,你怕我?」他睨我一眼,我語塞,這個殺人狂魔,變態,誰不怕你,你心里沒點數?
不過我料想他就算再怎麼變態也不能對新婚妻子喊打喊殺吧。
我脖子一橫,故作鎮定:「妾并未害怕,能嫁給王爺是多少姑娘修不來的福氣,況且王爺好看,并無甚可怕。」
「噢,是嗎?」他還是盯著我看,身側的紅燭映照著他的瞳孔,原來不是黑色啊,是琥珀一般的顏色。
我點了點頭,他不再言語。
我倆坐在床沿上喝合巹酒的時候,他的呼吸緩緩打在我的臉上,我雙頰微熱,心跳如鼓,這還是第一次離一個陌生男子這般近。
我正緊張,便聽他道:「王妃早些歇息吧,本王書房尚有公務未處理完,王妃不用等本王了。」說完袖子一揮徑直出去了。
我心中一驚,我又想起了那個傳言。他們都說攝政王一表人才,二十有五還未婚娶,或許有什麼隱疾。
蘭兒芷兒推門進來了,芷兒問我:「小姐,王爺怎麼走了。」
蘭兒敲了敲芷兒的腦門:「以后要叫王妃。」
她們倆從小服侍我,這次便也只帶了她們來。蘭兒略長我幾歲,最為穩重。芷兒比我小一歲,倒也活潑可愛。
像他這個年紀的,有的孩子都七八歲了,他卻還未成婚,想來也有傳言中的可能。
不過這樣也好,省的睡一張床,還有些尷尬。
今日累得我腰酸背痛,泡了個澡我便早早睡下了。
這夜,我好像夢見了娘親。
我早已忘了娘親的樣子,但就是知道,夢中那溫柔的女子是娘親。
她一直對我笑,笑著笑著便不見了蹤影。
五
一燈如豆,趙思衡心不在焉地看著案前的公文,思緒卻不知飄到了哪里。
那女孩長相清麗,如淡雅玉蘭一般,與許尚書倒是渾然不像。
要非說像,也就是只有體型像了吧,都極瘦。
趙思衡想起今日那句「小婉兒最愛吃吃粥小菜了」不禁笑出了聲。
他本不欲成親,但奈何太后執意要他成親。長嫂如母,他不好違逆。
誰知當日在朝堂上竟無一人肯嫁。
他自嘲地笑了笑,也是,他可是殺人如麻的攝政王。新帝登基,朝堂不穩。邕王謀權篡位,是他親手將往日兄弟斬于馬下。謀逆同伙,皆抄家下獄,流放斬殺。
那時他日日殫精竭慮,就為了穩住大顯江山,卻也落得一個暴虐成性的名聲。可若不如此,何以服眾?
他本以為自己可以做一個閑散富貴的王爺,詩詞歌賦,賞花烹茶。可御駕親征的兄長猝然長逝,他不得不跨上戰馬,守護大顯。
如今,他已二十有五了,這樣一個年紀,這樣一個名聲,他若身為人父,自然也不愿意嫁女。
他聽著朝堂上大臣們互相推諉,覺得十分有趣,平日里一個個劍拔弩張,那日卻安分許多。
聽到最后是許尚書之女,叫清婉。算了,誰都一樣。不過是娶回去操持府中事務罷了,衡王府也該有個女主人了。
只是當晚他望著女子如水的眼眸,含怯的目光。他又對自己一陣鄙夷。他長這孩子九歲,這孩子比他妹妹華陽公主還小三歲,這還是個孩子,他終究還是沒住下。
六
第二日我們便進宮拜見了太后娘娘。
太后年逾三十,清素端莊,若九秋之菊,又如皎皎秋月。
太后娘娘賞了幾匹錦緞并幾根珠釵。我很是發愁,這顏色只能給我做衣服,可我的衣服已經夠多了!好浪費啊,宮中賞賜又不能拿去賣掉。
太后娘娘與王爺很是親厚,對我也是和顏悅色。
我端著得體端莊的假笑,還得了太后娘娘幾句夸贊。
太后娘娘執著我的手,說盼我為趙家延綿子嗣。我故作姿態紅了臉,柔順地點了點頭。我倆房都沒圓,還子嗣,能有子嗣算我輸。
王爺將府上中饋交付予我,我真誠地向他道了謝,并拍著胸脯保證,必定好好管家。
其實吧,我有個愛好,我喜歡數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