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姚恨得牙癢癢,但她只是個暗戳戳挑唆男人的綠茶,面對我舅媽這等全家誰都不敢惹的潑婦,她也是鬧不過的。
沒有了經濟收入,她就惦記上我爸爸的工資卡了。
我爸耳根子軟,雖然沒有把工資卡給她,但也每月給她更多的錢安慰。
以前家里所有的正規收入都是我媽媽管理的,現在我爸的錢不進家門,家中吃用上也是姥姥姥爺補貼。
姥姥是菩薩似的人,搬進來后也沒有苛責爸爸。
每次給我做了好吃的總要叫著姥爺去給爺爺奶奶送一份,老一輩還如正常親家般來往走動。
言談間,聊起外面的女人,姥爺總是哀哀嘆氣:「或許是那女人把淑琴氣死的吧,親家,我們都知道你為人剛正,絕對不可能一家子合起伙來欺負我閨女。但哪有說老子正派,兒子就一定正派的道理呢——是我這閨女自己想不開罷了。」
爺爺是個魯直的漢子,腰桿子挺了一輩子,如何受得住這個?
叫來我爸訓了兩場,爸爸便開始不怎麼回家。
他不愿意跟丈人丈母娘住在一個屋檐下,便搬去了魏姚那里。
那女人在我家一進一出失了面子,被舅媽打上了單位,讓人戳著脊梁骨嘲笑,她只得將我爸纏得越來越緊,有的時候我三兩周都見不到他。
6
見不著人倒是沒事兒,見不著錢可不行。
年幼的我盤算一夜,最后因為思念雙親,開始夢魘起來。
每夜嚇得失聲痛哭,非要爸爸摟著才能安心入水。
一個男人再怎麼涼薄,對于自己的骨血也狠不下心的。
即便是煩了、累了,或者外面有人勾搭他,心飄了的時候。
只要我死死依在他懷里,一邊哭一邊道:「媽媽沒了,還有爸爸在,爸爸別丟下嬌嬌。」
他也就從這個屋子里出不去了。
爸爸去那個女人那里越來越少了。
少到,她還沒來得及懷上孩子。
而我要的,就是爸爸對她冷待下來。
她以為我不知道?她那哥哥的傻兒子,在高中部到處說徐總的女兒徐嬌嬌,是他的童養媳。
甚至魏姚還幾次三番向我爸爸建議,說我的學校離她哥哥家近,等我上了初中讓我去她哥哥家住。
她那傻侄子小學就敢拽女孩的褲子,如果我真的住進去,只怕啥也保不住了。
失去母親的痛苦不是一兩個月就能緩過來的,我現在無意折騰她,但也不想這一輩子跟傻子糾纏。
就這樣過了一個月,我病了好,好了又病,爸爸工作忙,那個女人基本見不到爸爸,只能更加頻繁地往家里湊,經常出沒在我們小區樓下。
雖然有我姥姥姥爺在她不敢上樓,但原配剛死,小三兒滿小區攆著爺們兒跑,也實在太難看。
姥姥親自上門告了爸爸一狀,爺爺氣得讓爸爸跪在客廳,打壞了兩個塑料凳子。
奶奶對爸爸這個英挺的大兒子,一直很偏心。
雖然沒有很喜歡我媽媽,但更見不得那女人的輕狂模樣。
這一下子鬧得這麼難看,又害得兒子挨了打,老太太也立馬悟了過來,將爸爸叫到跟前囑咐:
「你剛剛由副提正,勢頭一片大好,什麼樣的女人找不著,何必就合這麼一個不會下蛋的母雞。
」
爸爸張口想替魏姚辯駁兩句,奶奶卻摸了摸他的頭,「振江,你是媽最優秀最漂亮的孩子,沒有女人配得上你。當時為了前途讓你娶一個丑八怪,委屈你了,所以你喜歡那個姓魏的,和那些不上臺面的女人鬼混,媽也沒攔過你,但你想想,現在咱們什麼都有了,你合該是配鳳凰的,將就了她,你以后到裉節上,她幫襯不了你,你就保證一定不后悔嗎?」
爸爸的喉頭咕嚕一聲,最后還是什麼也沒有說。
7
奶奶笑了笑,手起刀落給爸爸介紹了一堆條件很不錯的女性。
我默默地扒著飯,心里只有難受。
不僅因為奶奶污蔑我媽是「丑八怪」難受,而是更加難受于這家人的冷漠和自私。
條件優越的大姑娘也不是拴在褲腰帶上,說拿出來就能拿出來的。
奶奶顯然是老早就準備好了,爺爺也一定默認了。
媽媽剛走還沒有三個月啊,這個家沒有一個人還記得。
更沒有人記得爸爸是怎麼轉行的,靠著誰的老恩師由副提正的。
他轉行的時候,發了工資就領出來拿去跑關系。
他在外地派遣的時候,三年五年不回家。
那些勒緊褲腰帶的日子、那些喪偶式育兒的日子,全是媽媽跟他過的。
現在他由副提正了,是可以盡情挑選條件好的女性了,那些不堪的清苦歲月,那面黃肌瘦的亡妻,也的確不用想起來了。
我將指甲攥進手心,突然想起書里面的一句話:
「女兒愁,悔教夫婿覓封侯……」
媽媽呀,當年傾盡全力成全他,你后悔過嗎?
8
兒媳婦前腳剛死,做婆婆的后腳就給兒子安排相親,姥姥姥爺不是不氣的。
但我家一直有個優良傳統,就是分得清輕重緩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