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站在隊伍里,前后都是有關他的議論聲,「你猜他今天揍人的理由是什麼?」
「就因為對方今天穿了件橙色的衣服,他討厭橙色。」
「他該不會有什麼燥怒癥吧?」
「誰知道呢,這種人,長的再好看也沒用,以后還是離他遠點吧。」
「……」
我透過人群看向臺上。
周野難得穿了件校服外套。
松松垮垮地罩著件校服,站的筆直,卻還是骨子里帶著那股子懶散勁。
他無意間偏頭。
似乎和我隔著人群對上了視線。
這會,我忽然聽見前面的女生再次議論道:
「看見隔壁班那個穿橙色衣服的男生了嗎?」
「就是鼻青臉腫那個。」
「周野打的就是他。」
我順著她們的話音看去——
記憶回溯。
那天在樓梯里將我撞倒,又罵了聲傻逼的男生,就是隔壁班那個穿著橙色衛衣的倒霉蛋。
12
下午放學,聽說季時與會去操場打籃球。
周萊很喜歡季時與,一放學便拉著我去操場給季時與送水。
籃球場人很多。
我一眼就看見了季時與……
旁邊的周野。
那件校服仍舊松松垮垮地罩在他身上。
卻并不顯得難看。
周野似乎也朝這邊看了一眼,接著把球扔給了季時與,似乎說了聲什麼。
季時與的目光也輕飄飄地掃來。
圍觀的女生不少,但齊刷刷地全喊的季時與的名字。
我扯了扯身旁周萊的袖口,問,「就沒人喜歡周野嗎?」
那家伙……長的也并不比季時與遜色吧?
周萊笑了聲,嗤道,「他?」
「成績又差,性子又躁,誰敢喜歡他啊?」
一陣喝彩聲中,周萊的聲音被壓的很低,
「季時與就不同,他成績好,出身好,長的又帥……啊!季時與加油!」
話音還未落。
季時與的三分球卻被跳起的周野蓋了下去。
13
戰況膠著。
周野最終也是一球之差險勝。
有幾名女生上前給季時與送水,卻都被他婉拒。
反倒是一旁和他打球的周野看著怪可憐,脫了外套搭在肩上,獨自坐在一旁喘著粗氣。
陽光打在他發梢的那一刻。
莫名像極了我姥家養的那只金毛犬。
怪可憐的。
正看著,面前忽然多了一人。
季時與低頭看我,逆著光,眼神有些看不真切。
一旁,周萊連忙把水遞了過去,「喝點水吧……」
「不用了,謝謝。」
婉拒過后,季時與忽然看向我手中的水,「送我的?」
「嗯?」
我沒料到他會這麼問我。
剛疑惑的抬了下手,那瓶尚未開封的水便被他接了過去,「謝謝,剛好渴了。」
老實來講。
我其實有點理解為什麼那麼多女生會喜歡季時與了。
帥是一方面。
他身上總是有著很強的少年感。
清雋,干凈。
像陽春三月尚未消融的枝頭雪,像驟雨初歇后清冽的青松香。
逆著光去看,那張臉更是好看的不像話。
可是。
他從我手中接過水的那一刻,我什麼都沒想。
我只想到了病床上臉色蒼白,卻在提起他時雙眼明亮的溫溫。
「不好意思。」
我飛快搶回了水,低聲道,「這水不是送你的。」
說著,我拽住了面前走過的周野,將尚未擰開的水瓶塞到了他手里。
周野愣了下,接過,擰開瓶蓋又遞給了我。
我沒接,轉而朝著季時與說道:「水是送給他的。」
季時與沉默了一會,笑了,「是我誤會了,抱歉。」
說完,季時與轉身走了。
周野一口氣干了半瓶礦泉水。
深深看了我一眼。
將剩下的半瓶隨手扔進了垃圾桶里。
他似乎有點生氣。
回班的路上,周萊一直在我耳邊嘰嘰喳喳地說著季時與剛剛投籃有多帥,聽得我實在心煩。
回到班時,周野又在睡覺。
我和以往一樣,在他手臂上輕輕推了下,「周野?」
對方沒反應。
任我推搡了十來下,這人都不肯動彈。
在我快沉不住氣時,周野才慢吞吞的起身,動作散漫。
我進去座位時。
耳邊響起周野很輕的聲音。
他說。
「再拿老子當槍使,我可要揍人了。」
14
我又夢見了季時與。
而且……
這夢竟還是個連續劇。
昨晚夢見被他推進了棺中,今晚一做夢,人便躺在了棺材里。
黑漆漆。
陰森森。
我自小就怕這些,夢里急得都快哭出來時,忽然有人握住了我的手。
有點涼。
耳邊響起熟悉的調笑聲,「怕了?」
話音落下,棺中的情景漸漸清晰。
我順著那只手臂朝上看去。
又看見了季時與的臉。
他朝我挑挑眉,忽然問我,「浪不浪漫?」
「……」
浪漫個鬼啊。
許是我哭喪個臉太過明顯,對方皺眉,問,「不是喜歡這張臉嗎?」
「還是說,不喜歡這副棺材?」
剛問完,他又拽著我出了棺材,帶我去了陪葬坑。
「這里呢?這里人多。」
我腿更軟了些。
神經病啊!
我去推他的手,轉身就跑。
無意間卻瞥到他左手的腕骨上,有一顆不太顯眼的痣。
不過……我跑得太急,被腳下陶罐絆倒,人便也醒了過來。
看著窗外尚未亮起的天色,我把屋里的燈開了個遍。
我想。
我可能真是撞鬼了。
15
生怕再回到夢里,后半夜我硬是沒敢再睡,索性通宵做了幾張卷子。
實在是太累,以至于第二天早上都沒有精力再去跟季時與了。
我咬著片面包下樓時,一眼便看見了等在樓下的周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