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她很快就恢復了柔弱的神態,哀哀道:
「婉寧,阿姐就這麼一個心愿。
「你真如此心狠,讓阿姐到了九泉之下都不得瞑目?」
她又咳了幾聲,氣若游絲道:
「便不為我,你也當為你姨娘想想。
「你若能嫁進侯府,夏姨娘在府中也能好過很多。」
齊婉淑看似為我打算,實則拿我姨娘性命來敲打我。
我掩下眼中嘲諷,裝出姐妹情深的模樣來。
「阿姐,你這說的是什麼話?
「阿姐的愿望,妹妹豈有不從的?
「只是阿姐這病,其實并非全無轉機……」
齊婉淑眼中閃過一縷渴盼的光。
但很快,光芒便黯淡了,只余一抹苦澀的笑。
齊婉淑輕嘆道:
「婉寧,你莫要說好話哄阿姐開心了。
「侯爺為我請了無數神醫妙手,都說我是病入骨髓,藥石罔效。
「阿姐如今已不報什麼希望了。」
齊婉淑的病確實難治。
鎮遠侯請了整個太醫院的御醫,都束手無策。
前世,發妻的早逝一直是他心上一塊疤。
即使在齊婉淑死后,他都沒有放棄尋找治療方法。
終于在她死后的第十年。
鎮遠侯一擲千金,從一位江湖游醫手中得到藥方。
他親手抄錄藥方,葬進齊婉淑墓中。
「愿我妻婉淑,此后生生世世,再不受病痛之擾。」
方才了卻一樁夙愿。
巧的是,鎮遠侯抄寫藥方時,我正好在一旁為他研磨。
我自幼有過目不忘的本領。
隨意看了一眼,便將藥方記在了腦海中。
如今,這藥方便成了我手中最大的籌碼。
這一世,我決不會再嫁給鎮遠侯。
齊婉淑想誘我入府,無非因她命不久矣,想要我幫她照顧丈夫孩子。
可若是她病能痊愈,自然不再需要我了。
我挽著齊婉淑的手,情真意切道:
「自從知曉阿姐重病后,我便日日翻看醫書。
「終于從一本古籍看到個偏方。
「阿姐不如死馬當活馬醫,且試它一試。」
沒有人不惜命。
若能有一線生機,誰會不想拼命抓住?
齊婉淑死死拉著我的手,眼眶通紅。
「阿姐的性命,就交到你手中了。」
我溫聲安慰道:
「阿姐且放心,小妹定會盡心。」
上一世,齊婉淑可以說是導致我悲劇的罪魁禍首。
我救她,并非因為我仁善不記仇。
恰恰相反。
我要讓她知道,有時候人活著,會比死了還痛苦。
3
我親自給齊婉淑煎藥。
藥碗端到她面前時,鎮遠侯賀翼正陪在她身邊,溫聲說著什麼。
在看到我時,賀翼面上的溫柔神色頓時散去。
他冷冷道:
「婉淑的病若真能治好,本侯必有重謝。
「若你只是信口雌黃,欺騙本侯,本侯到時定叫你給婉淑陪葬!」
望著這個前世磋磨我一輩子的人。
我強壓下眼中恨意,唯唯諾諾地點頭稱是。
賀翼接過藥碗,親手給齊婉淑喂了藥。
齊婉淑喝了不過半碗,口鼻便嘔出一股股黑血。
「來人!」
賀翼將藥碗狠狠砸在我臉上。
滾燙的藥汁潑灑在我身上,更有碎瓷片劃破額角,留下血痕。
「膽敢謀害侯夫人。
「把這賤婢拖下去,凌遲處死!」
立馬有高大的護衛上前來,死死按住我的肩膀,便要將我拖下去。
我忙辯解道:
「侯爺且慢!
「阿姐這是把體內積毒給吐出來了。
「并非病情加重!」
此時,齊婉淑也漸漸緩了過來。
她柔柔地挽住鎮遠侯的手,緩緩道:
「阿翼,你先別心急。
「誠如妹妹所言。
「我吐出這口毒血后,覺得身上暢快多了。」
賀翼將信將疑,還是命人把我押下去監禁起來。
之后三日,他仍命我煎藥。
三日過后,齊婉淑竟真好轉了不少。
如今,已能下地行走了。
「妹妹,你救了我。
「你是我們整個侯府的大恩人!」
此時此刻,齊婉淑眼中的喜悅與感激毫無作假。
本以為是十死無生,沒想到竟從閻王手中撿回一條命。
再不用與愛人、與兒女天人永隔,叫她如何不喜?
賀翼依舊用鼻孔看人。
他居高臨下地望著我,依舊冷漠道:
「你想要什麼賞賜,盡可提出。」
他們既要充大方,我自然沒有推拒之理。
我眼里冒出一縷貪婪的光,咽了咽口水道:
「婉寧不求其他。
「侯爺隨便給我些金銀錢財便是了。」
這副小家子氣的模樣,果然惹得賀翼更為厭惡。
「果真是賤妾所生,上不得臺面。
「你和你姐姐,一個如天上月,一個如足底泥。」
賀翼毫不客氣地說道。
隨后,他揮揮手:
「罷了,本侯既已答應,便不會食言。
「便賜你黃金千兩,珠寶首飾十盒。
「日后莫要再出現在婉淑面前了。」
真摳。
我偷偷翻了個白眼。
但面上還是一臉諂媚地點頭稱是。
4
我雖重生一世,卻并不敢托大。
重生并沒有改變我當前的處境。
一個微不足道的庶女,誰都可以拿捏我。
齊婉淑可以一個念頭,便設計我去當繼室。
大夫人亦可以一時興起,將我許配給下人小廝。
就連我的生身父親,都有可能為了官場上的步步高升,將我如同物件般,送予他人做妾室婢女。
我那同為庶出的二姐姐,就被他隨意贈給了一個七十幾歲的官員。
不到半個月,就被虐玩致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