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駙馬恕罪!奴婢不是有心的!奴婢該死!」
那婢女當即跪下哐哐磕了幾個響頭。
裴云修也不是個肚量小的,連聲說了幾句無礙,伸手扶起婢女。
「為何如此匆忙?這是誰的藥?」
「是……是……」
那婢女吞吞吐吐,嘴唇嚅動了好一陣,欲言又止。
「你只管說便是,我不會告訴任何人。」
裴云修起了疑心,左右望了一陣,將那婢女拉到一處角落。
那婢女猶豫了一陣,最后「噗通」一聲又跪倒在地。
「駙馬爺,奴婢不敢欺瞞,這是公主的藥。」
「公主?是榮華公主嗎?她為何要喝藥?」
「是……公主,她……身體有恙。」
那婢女眼神飄忽,每一個吐出來的字都好似從唇齒間游走了幾趟才蹦出去一樣。
這個樣子就連傻子看了都不會相信,她說的是真話。
更別說大婚前新郎新娘都會找醫官去一趟對方家中為對方診脈,以保夫妻二人身體康健,子嗣綿延。
這一直是我大盛國婚嫁前的規矩。
若是楚洛瑤有什麼三長兩短,他裴云修也應當第一時間知曉才對。
「本官再給你最后一次機會,說實話!」
裴云修三番五次得不到答案,漸漸沒了耐心。
那婢女嚇得一縮,聲音染上了哭腔:
「駙馬爺恕罪!這……這是公主的安胎藥!奴婢說了,駙馬爺開恩,讓公主不要殺奴婢,奴婢不想死……」
話音剛落,她「哇」的一聲當即哭了出來。
「安胎藥……呵!」
裴云修不可置信地后退了兩步,臉色比他衣擺上浸透的藥汁還要黑。
這個狀元郎,自以為春風得意馬蹄疾,一日看盡長安花。
殊不知考上狀元,不過是他漫長人生中一個更加深不可測的開始。
不過還不算太糟。
這一世,有我在。
我適時從涼亭一角緩步走近他。
「裴公子,吉時已到,眼下無論何事,不如日后從長計議。」
我淡淡一笑,招呼來路過的兩個小廝帶裴云修去換一身喜服。
就在他點頭,與我擦肩而過離開的那個瞬間。
我與跪在地上的婢女交換了一個眼神。
09
「藥呢?!本宮的藥呢!?」
楚洛瑤等了半天沒喝上安胎藥,又不肯吃東西。
胃里一陣陣翻江倒海的滋味折磨得她發瘋。
我剛一進門,一只琉璃燭臺挨著我身前堪堪擦過,差點就砸中了我的額頭。
「楚燦!你有沒有去小廚房看看……嘔!本宮的藥怎麼還沒來!?」
吉時已到,前廳的客人都已等得急了,可公主卻遲遲不出。
我就猜到,肯定是她害喜害得厲害,壓根不敢出去。
「姐姐息怒,方才小廚房進了貓兒,一群奴才急著驅趕,打碎了好多東西。」
我從衣袖內掏出一小罐瓷瓶,拔出塞子,倒了一粒藥丸給她。
「方才我叫人帶了一個郎中過來,這是止吐藥,阿姐吃了這個就好了。」
楚洛瑤看著藥丸半晌,又看看我,滿眼都是狐疑。
我笑了。
我怎麼可能蠢到這種時候實名下毒?
更何況我原本的計劃就不是毀掉婚禮。
為了打消她的疑慮,我自顧自先吃了一顆藥丸。
她眼睜睜看著我吞咽下去,面不改色,這才信了我。
「還是你周到。」
她吞下藥丸,轉身推開門直奔前廳。
10
就在楚黎打算親自去找人的時候,楚洛瑤終于姍姍來遲。
裴云修的臉色很難看。
不過婚禮流程還是要走完的。
可拜天地的時候楚洛瑤蓋頭歪了。
拜高堂的時候她腳崴了。
夫妻對拜的時候更是直接撞上了裴云修的頭。
整場婚禮匆匆忙忙,完全不像是公主該有的樣子。
不過裴云修倒也無所謂。
聽聞洞房花燭夜,他直接以宿醉反胃為由,宿在書房了。
畢竟沒有哪個男人,會愿意主動頂著綠帽子去跟一個大婚前連面都沒見過的女人圓房。
我都不用去猜,想必楚洛瑤肯定又砸了一晚上花瓶。
后來她開始來我府上抱怨,我只是靜靜聽她說,勸她日后就好了。
可她沒想到,成婚半個月,別說是圓房。
裴云修連她身邊一尺內的距離都不想靠近。
除了日常要帶著她見母親時該有的客套,余下的時候連正眼都不給她。
每日,他不是以宮里政務繁忙為由不回府,就是以身體不適為由在書房就寢。
日子久了,楚洛瑤從一開始的慪氣,漸漸變得又急了。
「燦兒!怎麼辦啊!那個狗東西還是不愿意跟我圓房!」
她低下頭,擔憂地看了眼已經懷胎四月初見雛形的肚子。
現下她穿的衣裳,都是她差人定制的新衣裳。
腰圍整整比她以往穿的衣裳要寬上兩圈。
可是紙包不住火。
到時月份大了,就算是套上麻袋也能瞧得出她高高隆起的肚子。
我放下手里的茶盞,粲然一笑:
「姐姐何須憂心,姐姐天生麗質,無論是誰見了都要動心。」
「你在說什麼胡話?!我若真是如此,他怎會連正眼都不瞧我!」
「賤東西,他分明就是記恨本宮突然與皇兄請旨賜婚!」
「可是姐姐,當年連清心寡欲的歸元和尚都要拜倒在姐姐的石榴裙下呢!姐姐又何愁拿不下一個駙馬爺呢?」
「當時明明是因為合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