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把影影綽綽,魏詢剛才又扯松了部分發髻,垂發遮住了半張臉,再加上兩人乍一看分外相似。
領頭士兵粗略一看便趕緊收起畫卷。
「叨擾了于都尉雅興,小的該死。」
「那還不趕緊滾?」
「是是是。」
38.
安然度過這又驚又險的一劫,我整個人癱軟了下來。
魏詢過來攙住我,我下意識躲開,他的手僵了片刻。
「沒事,情況危機,我懂。」沒等他開口,我先解釋道。
「嗯。」他亦沒再說什麼,氣氛一時之間有些尷尬。
蘇玉煙從地上爬了起來,欽佩地看了魏詢一眼并豎起大拇指。
39.
我們一路進了冷宮。
因著安若,這算是我熟悉的地界了。
「安若!」
我一進冷宮便看到安若蜷縮著身子在角落,我帶給她的梳頭水灑了一地。
「你怎麼了?」我連忙跑過去抱住她。
安若不斷顫抖著,魂體的顏色越發淡了。
「有人要……害我的孩子。」她喃喃道。
孩子?
安若從來沒有跟我說過她還有個孩子。
魏詢趕過來,按住我的肩膀,「怎麼了?」
蘇玉煙也趕快跑了過來,也許是與我綁定了的原因,她也看到了安若。
「她怎麼了,怎麼感覺……快要消失了?」
她說的沒錯,安若情況極其不穩定,隨時都有可能消失。
我積攢的那些積分恰好夠一只骨壇,于是我毫不猶豫點了兌換。
將安若安置在骨壇里之后,她變得只有巴掌大小,靜靜地睡在壇底,但好在魂體顏色沒有再變淡了。
我小心翼翼地抱著骨壇生怕碰碎了。
魏詢深深看了我一眼,什麼都沒說。
40.
當我們順利從地道中出來之后,天邊已經泛起魚肚白了。
我們走得急,身上沒帶什麼銀錢,只得在城外路邊的破廟暫時歇腳。
一路上魏詢沒再與我說話。
我料想他應當是生氣了。
在這麼緊要的逃命路上,我在冷宮里大喊大叫不說,還一路上帶著這麼一個看起來毫無用處又占地方的破壇子。
這后腿拖得實在要命。
蘇玉煙頗懂得看眼色,丟下一句「后院好像有柴火,我去看看」便走了。
魏詢似乎也累了,背靠柱子閉目養神。
「于都尉在宮里不會漏出破綻吧?」我努力找話題。
「不會。」依舊閉著眼。
「可是太醫那邊每日都會請脈,中毒之事你是怎麼解決的?」
他睜開眼,「沒有解決。」
沒有解決?
我詫異,「那你……」
「從我發現太后下毒之日起,于連義便會和我一起服下毒藥,如今,他和我的中毒程度一樣,太醫那邊不會察覺。」
魏詢語氣平淡,但說出口的話卻讓人膽戰心驚。
我愣住,一時不知道該作何言語。
我是該驚訝于太后未雨綢繆得太早,還是該錯愕于魏詢年紀輕輕便已能識得這等細微之處的手段。
他淺淺看過來,「擔心于連義?」
「要做皇帝貼身親衛,就要有豁出性命的覺悟,況且,」他松了松領口,看起來似乎有些熱,「我們早一日完成任務,于連義便會少一分危險。」
我敏銳意識到他此時的難受,「你、你毒發了?」
他愣了愣,看向我,「嗯。」
我有些自責。
如果我剛剛沒有把積分換成骨壇,那魏詢的毒就能解了。
但是我若不買骨壇的話,安若說不定此刻已經沒了……
魏詢似乎看出了我的糾結,笑了笑,「我這毒一時半會又死不了。
」
「你是從什麼時候發現太后下毒之事的?」眼下雖然解不了毒,但我多了解一下情況,說不定還能找到別的辦法。
「十年前。」
十年?他作為一國之君,竟然默默忍受下毒十年之久。
堪堪算來,十年前,他不過也才是個十二三歲的小孩子……
「太后不是我的生母,他們都說我的生母只是宮中卑賤的侍女,父皇沒有給她任何位份,她沒有資格撫養我,于是在生下我之后便被逐出宮去了。」
魏詢抬起頭,透過破爛的屋頂看著天空,神情有些恍惚。
「出宮了也好,宮外比皇宮自由,她若待在宮里,沒有名分便不能與自己的孩子互為倚仗,早晚都是會被人害了的。」
我靜默不知該作何言語。
忽然身旁的骨壇微微震顫,不過很短一瞬便又恢復了平靜。
我疑惑向壇底看,安若依舊沒有醒過來,但不知何時,淚水濕了鬢發。
我心中隱隱生出某種猜想。
但看著安若不過才十八九歲的臉龐,一時間又希望那不是真的。
41.
一瞬間氣氛好像變得很沉重。
魏詢見我一直看著骨壇,微微蹙眉。
「你為什麼一直要帶著這個東西?」
果然他對我的拖后腿行為頗有微詞。
我只得弱弱解釋道:「這里面是我的朋友。」
魏詢臉色反而又黑了幾分,挑眉道:「你的朋友都是我看不見的類型嗎?」
「那為什麼蘇玉煙可以看到?」
我語塞,沉默了半晌只得將自己的身份與他和盤托出。
「所以你這麼費盡心機的給我找意中人就是為了換積分?」
怎麼感覺就算是說了實話,魏詢臉色也沒有好幾分啊……
況且,我以為他會比較在意我是裝成神仙妖怪來糊弄他這件事。
「對不起,」我小聲解釋,「因為只有你找到喜歡的人我才會有積分,有積分才會有收入啊,你也不希望看到我餓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