關鍵是,這些家族里,有幾個甚至是堅定地支持太子的!
沒人知道這對最尊貴的母子到底在干什麼,朝堂迅速被攪成一潭渾水。
女帝又一次急病了。
可是這一次,她被抬回寢宮后,太醫居然診出了喜脈!
我下意識地心里一驚。
而我的圣女姐姐……竟露出了微笑。
我于是便又無端放下心來。
8
這一旬的最后一天,有個一身黑斗篷的人求見。
圣女置若罔聞,陪我度過了那一個時辰后,才把人宣進來。
揭開斗篷的一瞬間,我心里一驚!
這張臉,赫然屬于皇夫——
女帝唯一的正夫,這個國度最尊貴的男人!
他的來意也意外地簡單。
「這個孩子不是我的,是陛下最近最寵愛的側夫的。
「如今太子瘋癲,如果這個孩子繼承大統,以那個側夫善妒的性格,只怕我后半生岌岌可危!」
原來如此。
圣女沒多說話,扔給了他一個香囊。
……之后宮里傳出消息,女帝在孕期有百般不適,動輒砸東西、殺人。
且為了孩子,還減少了長生蠱的服用次數。
原來她也會有在意的人,可以犧牲自己的一點點壽命和年輕樣貌嗎?
9
又一年年關將至。
圣女姐姐終于能騰出些時間,陪我烤火、堆雪人。
其實主要都是她一個人在做,雖然沒法時常交流,但我在看,她亦知道我在看。
可不知為何,越近年關,我的內心越有種莫名的不安。
而這種不安,在除夕的子時,我們對話的時候達到了極致——
我猝不及防地暈了過去。
……
再醒來時,已不知具體的日子。
我依然完好地漂浮著,但周身卻閃爍著若隱若現的符咒。
我飄出圣殿,驀然大驚失色!
半面雪山都不再是純白,而是變成了淡淡的橘色——
我是見過鮮血被稀釋的樣子的。
不是櫻花一般的粉色,而是慢慢變成橘色,像五月綻放的石榴花。
雪山,已被鮮血染就!
符咒上的一些形狀,圣女姐姐曾教我辨認過。
我大約讀了出來……
我只剩下最后一年,便會開始慢慢消散。
后來我才知道,代價是圣女殺了九百九十九人,輔以自身命格,逆天而行。
我的第一反應,卻依然是心疼她。
一年,十二個月,三十六旬。
三十六個時辰,說到底,不過三個能與她相伴的日夜。
一千人的祭品,不好弄。
原本姐姐可以以置身事外的方式攪動天下。
可為了我,她還是提前暴露了自己的目的。
10
時光現在于我而言,不過是數百個孤寂的時辰,和一段可以交流的愉快時光組合成的齒輪。
一轉眼,就來到了女帝懷孕八個月的時候。
所有的孕婦都會為了自己的健康而悉心進行保養。
女帝身為這個國度最尊貴的人,自然更加奢靡。
可她的樣子,卻完全不像一個滋潤的孕婦。
甚至……不像一個活人。
女帝的身上……長滿了從紅色到青紫色的斑痕。
就像是……
尸斑!
我看到她的第一眼,心里就咯噔一下。
看起來這已經不是一天兩天的事了。
我在上空,看著她用酷刑懲罰那些給她敷粉卻也遮不住斑痕的宮女們。
為了維系自己身為帝王的體面,她堅持戴著沉重的九珠簾冠冕上朝,看起來依舊雷厲風行。
可隨著月份逐漸增大,女帝越發地形容枯槁。
她終于坐不住了。
她頒布口諭,以高高在上的帝王姿態,傳喚了圣女。
可只有我知道,御書房的門關上后,兩個人的角色瞬間上下顛倒!
女帝聲淚俱下,問圣女可有辦法。
我知道,這哪里是問可有辦法。
這是在試探加求饒。
從圣女進門,神色平靜得沒有一絲驚訝的時候,女帝便應該明白了,這一切,就是圣女的手筆。
「愛卿,求你……朕從前狂妄,以后必定會加倍尊重圣殿,愛卿的事朕都不會插手……」
「那死去的人呢?」圣女突然插話,「死去的人有辦法復活嗎?」
她說這句話的時候,依然眉眼淺淡,可我卻看到了她別在背后、握緊的拳頭。
女帝愣了愣,似是在尋找一個能應對圣女的正確的答案。
良久,她蒼白地扯了扯嘴唇:「斯人已去,活著的人才最重要,我們都得向前看,不是嗎?」
圣女聽到這句話,盯了她很久。
女帝不會知道,她錯過了最后一次機會。
最后,我聽到我的圣女姐姐開口:
「你和太子,只能活一個。
「記得,親自動手。」
寥寥數語,沒有多余的解釋。
女帝于是把御書房砸了一遍。
「賤婦,賤婦!」
她的眼睛仿佛都淬了毒,可沒多久就因為身體的力竭而停下。
絕望慢慢籠罩了這個國家最有權力的人。
最后,她擺了擺手:
「宣太子。」
11
能坐上皇位的人,果然足夠心狠。
翌日,喪鐘敲響。
五聲鐘聲把太子暴斃的消息傳遍了整個苗疆。
他勾結朝堂、意圖謀權篡位的罪名被一夜間揭發。
可不知為何,女帝為腹中的孩子祈福,竟捅死了太子獻祭的說法在民間流傳開來。
手刃太子,民心盡失。
可她已經不管不顧了。
此時她才真的意識到,活著對一個人來說,是多麼強烈的執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