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菊不知道我的計劃,還經常跟我說將軍本性不壞,從不苛責下人,還經常布粥給難民。
我想說我就是這樣被騙來的,可我啞了,說不出來,只歪歪扭扭寫了個「不」字。
她以為我「不恨」將軍了,夸我人美心善。
一說到美,她又驚慌住嘴,擔心提起我的傷心事。
我寫了個「無」字,想說無礙,我已經不計較自己的容貌了。
她卻輕輕摸了摸我臉上的疤,說道:「姐姐再無美貌也沒關系,你還有我,別難過了。」
雖然我們的對話總是往這種完全相反的方向展開,但小菊無疑是我在將軍府里最溫暖的存在了。
將來我找回蠱蟲,成功出逃,去風光俊美的北齊游歷時,去酈國吃醉仙鴨時,去周山看仙鶴時,一定把她帶著!
入冬后,我看她手上生了凍瘡,于是在后院種了些茱萸和甘草,打算用南疆的法子制作凍瘡藥膏送給她。
不過這藥膏必須在極寒氣溫下凝制而成,所以那幾日常人都往暖屋里躲,我卻忙著往后院雪地里鉆。
這一忙,就忽略了下人們的八卦,連林驚羽來別院了也不知道。
「你在做什麼?」
我一回頭,發現林驚羽就站在我身后,用一種看傻子的眼神看我。
我把剛制成的藥膏往后藏了藏,心想這好東西不能被他搶了。
「懷里的是什麼?」
我埋著頭,不作反應。
「偷東西了?」
他對我的印象還真是奇差無比。
善妒、惡毒、瘋狂,現在竟然誤會我手腳不干凈,愛盜竊?
我猛搖頭否認,但林驚羽還是不信,皺著眉頭打量我。
他常年練武不注重保養,今年冬天又是百年一遇的嚴寒,手背也生了些凍瘡。
我為證清白,不得不抓住他的胳膊。
林驚羽連忙警覺地想抽回手,但看見我拿出懷里的藥膏,又勉強放心下來。
我用指尖小心翼翼蘸了一小塊藥膏,抹在林驚羽的手背上,心想著不能給多了,這是我要留給小菊的。
「你在制藥?」
我點頭,然后連忙重新包好藥膏,把它塞回懷里。
林驚羽張了張嘴,似乎還想說些什麼,但最終,他還是揮揮手,示意讓我趕快走。
或許是不想跟我這樣的人多做糾纏。
又或許是他快要跟蘇荷定親了,得跟其他女人保持距離。
我發現自己又在揣測他的心思,連忙晃晃腦袋,快步離開。
07.
后來,我因為制作藥膏受了涼。
林驚羽雖然沒有外出打仗,但冬日舊疾復發。
我作為擋災女巫,即使現在不愿意,仍然不得不吸納了他的全部傷痛。
新病舊疾都壓到我身上。
我臉上的傷疤最為脆弱,開始紅腫潰爛。
小菊攢了些私房錢,原打算年滿二十后就把自己贖出去,找個好人嫁了。
但她看見我的臉傷加重,最終還是花光積蓄買了上好的金瘡藥給我:
「錢可以再攢,但姐姐的傷不能再拖了。
「小菊沒什麼本事,只知道姐姐對我好,我就也要對姐姐好。」
她還跟著嬤嬤學了些給小姐們化妝的手藝,用偷攢下來的脂粉為我遮蓋臉上的傷疤。
我才終于不用靠戴著面具生活。
上元佳節夜,我和小菊一起溜出府看燈會。
不巧撞見林驚羽和蘇荷。
張管家說蘇荷治好了將軍常年征戰落下的舊疾,將軍視她如珍似寶。
將軍知道蘇荷的家人都在戰火中去世了,便帶著她出來挑嫁妝。
將軍許了蘇荷鳳冠霞帔,十里紅妝。
可這些寵愛和疼惜原本都是我的。
我看著二人的背影,露出落寞神色。
小菊見我心情不佳,帶我到醫館門口猜燈謎玩。
自從我送了她藥效驚人的凍瘡藥膏,她便一直把我當神醫看待。
我在小菊的手心寫答案,讓她答對了醫館的所有燈謎,引來不少看客圍觀。
林驚羽和蘇荷也來了。
我捧著獎品準備走時,正巧發現林驚羽在用很復雜的眼神看我,蘇荷提著玉兔燈對他說笑,他也渾然未覺。
我強迫自己不再揣測林驚羽的心思,拉著小菊就走。
醫館燈謎的獎品是珍貴藥材。
有了這些藥草,我就算找不回原本的蠱蟲,也能培育出一些新的來。
等制成新蠱蟲,我定要先惡整蘇荷一頓,然后帶著小菊一起遠走天涯。
至于那擋災血誓,就當是我為自己的天真所付出的代價了。
只要林驚羽不死,我便也能在天涯海角多活一日。
但隔天,張管家來傳話,林驚羽要單獨見我。
張管家還說,昨夜林驚羽和蘇荷從燈會回府后,似乎發生了爭執。
管家勸我見將軍時謹言慎行,少惹事端。
我心里莫名又燃起一絲希望,難道林驚羽發現真相了?
若他發現了真相,挽留我,我該怎麼辦?
或者就算不挽留,早些放我走如何?
他單獨找我,一定是有很重要的事。
我猜想,見到他后,一切都會變得不一樣吧?
可命運又一次戲弄了我。
08.
在我準備去見林驚羽的時候,蘇荷派人來抓走了小菊。
蘇荷早就燒毀了藏書閣所有關于擋災的記載,卻還是擔心我會告訴林驚羽真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