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出所料,允王周淮與人私會,被允王妃撞見的小道消息,當天下午便悄悄傳遍了整個金陵城。
他來我院子,我已經收拾好行李了。
他應當是要來質問我,為什麼會突然去昭云寺后山的。
但不料,一進院子瞧見我放在桌上的包袱。
「你這是做什麼?」
他皺眉問。
我朝他行禮,硬生生憋紅眼眶,才道:「那日,小桃帶我去書房時,曾告訴我說,您與嫻妃娘娘青梅竹馬,當年原本已經定親了,但皇上橫刀奪愛,一紙詔書將她招進了宮。」
「她說,您娶我不過是因為我與嫻妃有幾分相似,讓我不要癡心妄想。」
我抬頭,對上他錯愕驚詫的眼神,任由眼淚緩緩滑落,才「撲通」一聲跪了下去。
「今日那位……就是嫻妃娘娘吧?我不愿意當旁人替身,求王爺放我離開。」
我垂著頭,看不見周淮的表情,只能聽見他陰沉的聲音。
「這些當真是小桃告訴你的?」
我哭著應:「是。」
心中卻想的是,怎麼可能?
那個因嫉恨我,慫恿我犯錯的侍女,自然不可能同我說這些。
但那又如何?
她已經死了,死無對證,周淮想要查,只有找宋蘊對峙。
可宋蘊深居后宮,想要見面對峙,又談何容易?
經歷過上一世,我自然知道他與宋蘊有情誼。
但我也知道,他們之間的信任,并非無堅不摧。
尤其,更加看重權力的周淮。
果然,他將我扶起來,語氣已經染上些許不耐。
「上次我已經同你解釋過,這是有心之人的挑撥離間。這話傳出去,是要掉腦袋的大罪,切勿再提。」
見我似乎被安撫住了似的,又輕聲嘆氣。
「今日只是我一個友人,她素來不喜露面,才讓你誤會了。改日我一定親自將她請來府上同你解釋,你信我好嗎?」
這一番話看似情真意切,細細去聽,卻能聽出全是破綻。
我垂著頭,藏起翻涌的情緒。
他說得對,確實有人挑撥離間。
可挑撥離間的不是別人。
是我啊。
11
我自然不認為,僅憑這幾句話,就能挑撥他們那麼多年的關系。
但那又有什麼關系,一切才剛開始而已。
那日之后,他沒有找宋蘊對峙。
而是為了穩住我,金銀首飾一箱一箱地往我院子里送。
我一概不收,全退了回去。
我雖然沒有再說要和離,但他每每來我院子,我卻躲著避而不見。
即使見了,也是淡漠疏離,沒了從前溫順乖巧的模樣。
我對他客氣疏離,卻對旁人笑臉相迎。
尤其是奉他命令,守在我院子門口的侍衛。
那侍衛姓蕭,我見過許多次,是周淮的親信。
上一世,周淮要將我送進宮換出宋蘊時,是他將那壺摻了藥的酒送來。
也是他,為宋蘊遞上啞藥,掐著我的下巴,讓宋蘊將藥丸灌下。
更是他,在我掙扎著想爬出棺材的時候,一劍刺在我的手上,親手合上棺槨蓋子。
既然要清算,我自然不會漏下他。
如今,我刻意三番五次問起那侍衛的行蹤。
也在有人的時候,故意有意無意望向院子門口。
甚至悄悄給他送去我親手繡的荷包。
不出所料,這一舉沒多久便動傳到周淮耳里,不過數天時間,那侍衛便被調走。
他如今要安撫我,自然不會拿我怎麼樣。
可那侍衛,就沒那麼好的運氣。
聽說,他被周淮撤了職,被綁在馬上,拖行了十里。
沒兩天,這個消息就傳遍了整個金陵。
新來伺候的侍女帶來這個消息的時候,一臉艷羨。
「王爺可真是愛慘了王妃,坊間都在傳,怕不是哪個男人看了您一眼,都要被咱們王爺摳下眼珠子呢。」
我笑而不語。
心里卻盼著,這些消息傳得越盛越好,最好傳進宮里。
12
這一招果然奏效。
流言盛傳的第三日,林疏婉便帶來了,嫻妃母親臥病在床,嫻妃請旨出宮探望的消息。
宋蘊出宮探病那一日,周淮稱病,在房中閉門不出。
但實際上,他早就喬裝悄悄出了門。
那一日不知道他們二人密談了什麼,也不知道他什麼時候回來的。
只瞧見他第二天來我院子的時候,面色不是很好。
這一次,我沒再繼續給他冷臉。
而是難得溫聲問:「王爺可是有煩心事?」
他一連許多日在我這兒沒見著什麼好臉色,驟然見我緩和態度,似乎有些沒反應過來。
半晌,才微微挑眉,頗有些意外道:「沒事,倒是你,今日怎麼這麼乖?」
我緩緩勾唇,垂下眸子。
「我想通了,我既然已經嫁了你,就算和離,這天下也沒有我容身的位置。」
怕他瞧出我隱忍的情緒,我朝他走近兩步,依偎進他懷里。
表情冷凝,但聲音卻凄楚。
「王爺,我只有你了……」
周淮似乎微微愣了下。
他沒有動作,也沒有說話,許久,才輕嘆一聲,從喉間擠出一個字。
「好。」
我初來允王府的那段時日,周淮要我學琴棋書畫。
那時我不懂,他是在為換出宋蘊做準備,便按他的要求學了。
不過學不好,擔心他惱怒,從未主動在他面前彈過。
但近幾日,我卻趁他在的時候,特地將琴取來。
甚至故意彈錯幾個調子,問他:「此處我不會,王爺可愿意教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