唯有那雙眼,幽深晦暗。
但他看向我時,眸光又無比專注溫柔。
顧淮安整個人給我一種很奇怪很矛盾的感覺。
他說,我因為意外而墜海,被他救起。
他還說,我的家人都去世了,我跟他住在一起。
我感到疑惑:「這些照片,怎麼都是幾年前的?」
「因為我出了車禍,昏迷了幾年。這期間,你一直不離不棄地在照顧我,」顧淮安溫聲道,「現在,換我來照顧你。」
明明是很簡單的話語,從男人的口中說出來,卻像是最動聽的情話,我的耳垂有點熱。
「會很辛苦的。」
顧淮安俯下身,輕輕地擁住了我。
「你比我更辛苦,如果可以,我更希望我能替你受這份罪。」
清冽的氣息包圍了我,我發現,我沒有半點排斥他的觸碰。
身體甚至很放松,唯一能動的臉頰,還蹭了蹭他清冷的臉頰。
我突然有些相信,他是我的男朋友了。
8
我醒來后,顧淮安自始至終都陪在我身邊,寸步不離,仿佛我是什麼失而復得的寶物。
「顧淮安,你沒有工作嗎?」
顧淮安笑笑。「我最重要的工作就是照顧你,」他替我削著蘋果,「還有,你以前叫我淮安。」
「淮……安?」
我以為只喊他的名會很別扭。
等喊出口,卻發現語調自然而又親昵,仿佛本該如此。
我以前,大概都是這麼叫他的吧。
又過了些日子,我身體稍稍恢復了些,就開始做起了康復訓練。
我才明白了顧淮安那句「我比他更辛苦」。
康復訓練已經不能用辛苦來形容了,是非常的痛苦,甚至還有些絕望。
我就像是走在一條黑暗的隧道中,不知道哪里是盡頭。
而顧淮安一直陪在我身邊,他就是那一道微光,指引我往下走。
多次的失敗曾讓我心生絕望,甚至對身邊只會安慰我的人,心生怨懟。
再一次,我跌倒在地上,久久沒有爬起來,顧淮安鼓勵我站起來時,憤怒與沮喪沖昏了我的大腦。
顧淮安根本就不懂,我有多痛苦、多難熬。
他只會說:「會好起來,我也是這樣走過來的。」
我一口咬住了他的胳膊。
牙齒穿透了血肉,我感到了一股難言的暢快。
直到我的口中是濃烈的血腥味,我才意識到我干了什麼蠢事。
我無措地向顧淮安道歉,顧淮安只是一一吻去了我的淚。
「因為是容容,所以你對我做什麼都可以。」
顧淮安那雙眼里,盡是包容,仿佛我對他做再糟糕的事情都可以。
我心生愧疚,為了我自己,也為了他,愈發努力地進行康復訓練。
如此過了一年。
我終于像個正常人一樣,能走能跑了。
康復出院的那一天,顧淮安向我求婚了。、
9
我自然是答應了。
我隨顧淮安搬進了以前同居的住所。
一進門,傭人們就熟稔又客氣的將我迎進了門。
「小姐,歡迎回家。」
「你沒事可太好了。」
「我們一直很記掛你的身體。」
那一張張臉是陌生的。
我對這屋子也沒半點熟悉的感覺。
我甚至要問傭人,才知道洗手間在哪里。
我告訴自己,這再正常不過。
我失憶了嘛。
屋子雖然陌生,里面的擺設卻是我極其喜歡的,大概是我親手布置的。
而且,傭人們對我的態度很熟稔,記得我愛吃什麼、不愛吃什麼。
直到進了衣帽間,我心底的怪異又重新冒了出來。
寬大的衣帽間里,一大半都是我的衣服,只有一小半是顧淮安的衣服。
只是我的衣服連吊牌都沒有拆,全都是新的。
這里沒有一點我生活過的痕跡。
「喜歡這些衣服嗎?都是我讓秘書按照你之前的尺寸買的。」
不知什麼時候,顧淮安走了進來,冷不丁地出聲。
「我之前的衣服呢。」
顧淮安說:「捐了,你喜歡穿當季新款的衣服。過季的舊衣服,你向來都是不要的。」
我以前有那麼浪費嗎?
「你不喜歡嗎?我明天帶你到店里去試?」
望著顧淮安那雙溫潤關切的眼睛,我心中的疑惑煙消云散,甚至還有些愧疚。
自始至終,他都對我很好。
如果我父母還在世,都做不到像他這麼好的。
我不該懷疑他的。
「對不起。」
顧淮安猜到了我心中所想。
他擁住了我,輕輕地。
頭頂的聲音依舊溫柔:「沒關系,你失憶了,敏感一些也正常。」
臉頰貼著男人的胸膛,能聽到他的心跳,安心又妥帖。
10.
又過了半年,我和顧淮安結婚了。
我沒有家人,顧淮安跟他家里人的關系也一般,我跟他在一起那麼久,從未聽他提起過他的父母。
他不說,我也默契地沒有問。
所以,我們選擇了旅行結婚。
顧淮安是個很溫柔的人,除了在床第之間……
他那雙平靜無波的眼睛中,藏著不可察覺的占有欲。
我睜眼看他,他會輕輕吻我哭得泛紅的眼皮。
「別看,這樣的我,很丑陋。」
其實顧淮安依舊是那個顧淮安,只是仿佛從此走下了神壇,走進了紅塵世俗。
我不討厭這樣的他。
畢竟,感到歡愉的人,并不只有他。
11
我和顧淮安的婚后生活,幸福而又平靜。
顧淮安開了家公司,工作時而忙碌,時而輕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