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姜奕會上當麼?」季鴻鵠發問。
我垂下眉眼,根據我對姜奕的了解,他會的。
姜奕的年齡要比后面幾個弟弟大五六歲,他是北燕皇帝的第一個孩子,皇帝對他寄予了厚望,姜奕本人也算是出色,最開始的時候和北燕皇帝也算是父慈子孝的關系。
但生在皇家,只優秀是不夠的。
近了說,姜望不優秀麼?姜泓不優秀麼?
遠了說,岐王不優秀麼?淳熙太子不優秀麼?
要想一統天下,普通的優秀是沒有用的。
你要完美。
我就不把秦始皇、唐太宗年少時的資質拿出來說了,省得別人說我欺負姜奕。
單說吞東江、寇大明、勝松山、服朝鮮、收蒙古,把努爾哈赤剛死時內外交困的滿洲集團,扭合壯大到可以問鼎天下地步的皇太極,姜奕就連拍馬都趕不上。
北燕皇帝自己并不是不明白這一點,在看清楚姜奕的天花板之后,他開始給姜望和姜泓機會,挑動幾個皇子養蠱。
誰贏了,誰就有當上九五之尊的機會。
姜奕面對著底下幾個絲毫不弱于他的弟弟,難道就沒有危機感麼?
這種危機感,就代表著他一定會抓緊機會來對付自己幾個弟弟。
所以,他不會放棄的。
「如何取信于大皇子,我倒是有個辦法。」季鴻鵠沉吟了一下,對我開口。
我點了點頭,示意他說。
「那啥,巫先生也知道我的情況哈,」季鴻鵠有些不好意思地摸了摸鼻梁,「我出身貧寒,父親早喪,自幼與母親相依為命,上京趕考之前,我母親病重,萬般無奈之下,我只得一路背著她,悉心照料,來到帝都。
」
「京城什麼都貴,我本就家境不富裕,銀錢很快用盡,萬般無奈之下,只得和母親寄身于城外清水觀中,得了道士允許,每日都可以從許愿池里撈一把銅錢給母親抓藥。
「此事人人都知道。
「我有個在清水觀里認識的士子,他老家是我臨縣的人,嚴格意義上來說,我與他是同鄉,也因此,我倆有點交情。后來這人投了大皇子姜奕,陣營不同,我們便逐漸斷了聯系。
「我或許可以跟同鄉重新聯系,收他重金,把這件事泄密給他,他自然而然會告訴大皇子姜奕。」
季鴻鵠一口氣說完,問詢的眼神落在了我身上。
「過于刻意了。」我搖了搖頭,季鴻鵠不愧是原著里相當有名的缺德鬼。
但他畢竟初出茅廬,這種簡單的反間計,過于刻意了,痕跡也重,有心人未必不能看得出來。
「災民們抵達帝都還需要半月,半月后,我們可以收買災民,讓他們攔住姜奕的車馬喊冤。」溫嫣想了想,也出了個主意。
我搖了搖頭:「陛下的壽宴是七日之后,若不能在陛下壽宴上當著所有人的面捅破這件事,此事陛下會替他遮掩的。」
「為何?」溫嫣驚訝地問我。
「陛下已經失去了一個兒子,不會再忍心失去另一個兒子,」回答她的是季鴻鵠,「如果是重重拿起,輕輕放下,那我們抓到這個把柄,也只是無用之功而已。」
「是的,姜泓死了,陛下的成年皇子們,由四個變成了三個,物以稀為貴,陛下不會允許自己失去另一個兒子的。若是不在百官面前撕開姜望粉飾太平的那塊遮羞布,無論如何陛下也不會下令關押他的。
」
我十分耐心地解釋著這一切的背后邏輯,然后決定了該如何把這件事推給大皇子姜奕。
「鴻鵠,想辦法放出你母親病重的消息,然后去藥鋪里買珍貴藥材,花掉你所有的積蓄,這些開支都會由雍王府來報銷,你不必擔心。
「然后借一圈錢,借到你同鄉的面前,秋闈結束不久,他剛剛攀附上大皇子,必定會想要立功,從而在姜奕府上站住腳,這個時候,你的到來就會給他一次機會。
「接下來,就是與你的同鄉喝酒,可以逐步泄露雍王府的無關緊要,不涉及核心的瑣事,你那同鄉如果不是一頭豬,一定會悄悄地記下來。
「然后酒過三巡,菜過五味,你就開始裝醉,調戲席間歌伎,摸兩把小手,親幾口也不是不行,假裝喝多了,讓你同鄉扶著你上床睡覺。
「這個時候你的同鄉肯定會試探你,然后你就裝作不勝酒力,透漏幾個關鍵詞給他,例如衢州,例如災民,例如告御狀。
「你的同鄉肯定會馬不停蹄地告訴大皇子姜奕這些事情,姜奕不是蠢貨,他會一樣一樣地先從雍王府的那些無關緊要的瑣事查起,查到確認之后,他對此事就會先相信五成。這時候,衢州大旱,四皇子姜望侵吞救災糧的事情,就可以順理成章地出現在大皇子姜奕面前了。」
溫嫣和季鴻鵠都有些目瞪口呆。
我看著兩個人的表現,心下微微得意,嘴上卻開始播放起小葵花媽媽課堂:「此計謀能成的原因有兩點。
「第一,人只會相信自己親眼所見的事物。
第二,雖然是引著姜奕入坑,但我給他看到了真相。
「部分的真相也是真相。」
定下計策之后,我打發走了兩個小學雞,然后轉身看著姜璧,等待著他的點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