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你被刺殺的事情,全帝都都知道了?」我挑眉望向姜璧。
「沒有,我不打算把這件事鬧大,以免給父皇留下一個剛回來就鬧事的壞印象,也怕打草驚蛇找不出真兇,對外的說辭是,因為帶回了南齊的情報,所以被岐王的人馬追殺。」
姜璧搖了搖頭,剛剛回到北燕的他,已經展現出初步的政治手段了。
這個說辭,一來可以博得北燕皇帝的憐憫,二來可以為姜璧打造出怯懦的氣質,讓暗處的幾個對手都小瞧于他,認為他是一個親表哥死了都不敢吭氣告狀的人。
很不錯的開局。
見我閉著眼睛,姜璧遣走了所有的仆婢,輕輕地將我抱在懷里,足足有三個時辰,才聽到他繼續開口。
「姐姐,爭霸真的只能殺人見血嗎?
「血流漂杵,伏尸百萬。
「我要做天下霸主!」
少年緊緊地抱著我,似乎是抱著他僅有的珍寶,「姐姐,昭表哥的死提示了我,只有登上至高無上的權力巔峰,才能夠真正地保護住你。」
「我想奪取天下,然后護住你。」姜璧的話斬釘截鐵。
我不是不感動姜璧的真心。
可是我真的不喜歡他這樣說。
于是我厲聲呵斥他:「姜璧,你忘記我在回大燕的路上對你的教導了麼?!」
我轉過頭來,看清姜璧一瞬間的惶然,心中一痛。
溫昭已經沒了,我不能對姜璧如此嚴苛。
可我不得不如此。
巫清明不僅僅是姜璧的情人,也不僅僅是姜璧的幕僚,而是未來的帝師。
「我知道你對我一往情深,但我不希望一個皇子,嘴里有這樣的話。」
我轉過頭來,直視姜璧的眼睛。
「天下是天下人的天下。
「殿下,你取得天下,單純只是為了我巫清明一個女子嗎?!
「你的男兒志氣呢?你的政治理想呢?你的胸懷抱負呢?」
我咄咄逼人地詰問著姜璧,直到他頹然地垂下頭。
「不要和岐王一樣,落入情情愛愛的窠臼,為一個人爭奪皇位,然后躲在名為幸福的殼子里,平白地蹉跎了整個南齊,要放眼于整個世界。」見姜璧知錯的樣子,我口氣略微緩和。
「過兩日同陛下申請去大燕四處轉轉吧,不要高居廟堂。
「見見耕地的農夫,放羊的牧童,白發守城的老兵,辛苦織布的婦人,走街串巷的貨郎,管理十戶從中調停的里正……他們才是這天下的根基,廟堂上的大人們不是。
「你想要世界上獨一無二的權力,就得支付出比別的皇子十倍百倍的代價。
「姜璧,脫下你的華服,走出你的雍王府,去看看吧。
「俯下身,去看看人間,人間會給你滿意的答復的。」
姜璧答應了之后,便匆匆進了宮,這種大事,定要事先和北燕的皇帝打申請的。
而我也掙扎著爬了起來,命人套上馬車,直奔溫府。
雖然說起來很白爛,但是溫昭已死,我必須去要求溫府出第二個能夠保護姜璧游歷的人。
姜璧剛剛被封為雍王,不知道有多少人蠢蠢欲動呢,若是誰再來派一趟死士……
我闔了闔眼睛,溫昭剛死,就去逼迫溫家再出一個人,確實不厚道,但我也沒有辦法。
姜璧在北燕的根基太淺了,隨便一場風雨就可以把他這棵小樹苗連根拔起。
到了溫府門口,果不其然,溫家的人連大門都沒讓我進去。
溫夫人站在門口。
她年過四旬,依舊能夠看出來年輕時候的風采,只是此刻面上籠罩了一層寒霜,顯然是已經知道溫昭是為了什麼而死的。
甚至我懷疑,她知道我和姜璧、溫昭的關系,因為她看我的眼神里,除了冷淡之外,還有一層刺人的挑剔與鄙夷。
只是良好的教養并未讓她當場對我發作,只是讓她淡淡地說了一句:「巫大人,請回吧。」
我臉色近乎雪一樣的白,但還是對溫夫人勉力跪下,她畢竟是溫昭的親娘,如今溫昭已死,我不能對他親娘不敬,「溫夫人,我知道我對不起您,可是……」
話還沒說完,就被溫夫人打斷了:「沒什麼好可是的,我已經為雍王殿下折了一個兒子了,還請巫大人憐憫一個母親的處境。」
面對溫夫人的質問,我啞口無言,只能示意婢女把我扶起來。
伸手之時,溫夫人突然目光一凝:「他把代表溫家主母的紅玉鐲給了你?」
我這才望向自己搭著婢女的左手手腕。
那里不知什麼時候,多出了一個紅玉云紋的鐲子,想來是姜璧在我昏迷時,給我套上的。
三人之中,唯獨姜璧能夠做出這種事情來。
除了我本人以外,他比誰都知道溫昭對我的情意。
只是我的瞬間愣怔,落到溫夫人眼中卻成了心虛,她暴怒地給了我一個巴掌,打得我耳朵嗡嗡的。
隱隱約約只能感受到溫夫人上手來擼我的鐲子,邊擼邊說:「賤婢,你也配戴我們溫家的寶物……」
身邊的婢女知道我身上帶傷,見溫夫人對我上了手,臉色登時大變,推搡了一把溫夫人。
溫夫人剛把我手上的鐲子擼了下來,被婢女一推,倒退兩步,云紋紅玉鐲脫手而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