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平蕪已經沖了出去,聽見她喊:
「你們干什麼呢?」
學校的保安也已經趕了過來,舉著手電筒晃道:
「干什麼呢?干什麼呢?!」
幾個小混混四散而去,我看著林平蕪走近了那個被打的男孩子,從身上掏出了一截紙巾,遞了過去:
「你沒事吧?快擦擦吧。」
那男孩抬起了頭,林平蕪怔了一下,聽見那男孩輕輕笑道:
「姐姐。」
送林平蕪回去的時候,林平蕪依舊和我天南海北地聊著,我忍了一路,不禁問道:
「林平蕪,如果你一開始就知道那是林航,你還會挺身而出嗎?」
林平蕪眼睛眨了眨,似乎是沒想到我為什麼會這麼問:
「當然會啊。我爸他們的事和林航無關。」頓了頓,繼續道,「雖然,面對林航的時候,我的確會心里不舒服,但是我做不到看到任何一個人,在我面前被欺負。」
直到林平蕪上了樓,我還站在樓下怔怔地回不過神來,系統在我腦海里問道:
「宿主,你剛剛為什麼不拼命地去阻止她?」
過了一會兒又驚喜道:
「我知道了!宿主!你是想讓林航毀了她!和你當初一樣!」
我打斷系統的話:
「知道為什麼拯救世界的都是高中生嗎?」
5
系統嘩啦了半天,最后疑惑問道:
「為什麼?」
我沒回答,只是沉默著回憶著林平蕪今晚回去會遭遇什麼。
林航會低垂著眉眼把房間讓出來,會在得到爸爸的夸獎時表示:
「沒什麼。只是突然覺得,有個姐姐也挺好的。」
然后在林平蕪半夜起來上廁所的時候,把林平蕪壓在墻角:
「姐姐,你為什麼要救我呢?」
我曾數次地想,要不要把所有不好的、壞的事全都替林平蕪規避掉,可是很快我就否決了自己這個想法。
十七歲的林平蕪是要當警察的。
我現在可以替她遮風擋雨,但是林平蕪不應該是這樣的。
她努力堅韌,本就可以自我盛開。
我只需要在她最需要我的時候抱住她,她就可以長得很好。
只是,想到林平蕪未來會遭遇什麼的時候,總是忍不住想著,原來自己是這樣一步一步走向滅亡的。
林航的母親終究還是沒有熬過四月,她病得太重了。
林平蕪告訴我這個消息的時候,滿臉無措:「我不知道為什麼,看到林航媽媽死的時候,我心里有點兒……復雜。」
「如果沒有她,我爸爸媽媽或許就不會離婚。但是我又清楚地明白,是我爸出軌了。就算沒有她,也還會有下一個。」
我把手中剛買的可樂遞給了她,咬著吸管充當她的人生導師:
「你看,你不是想得很明白嘛。你明白從頭到尾先做錯的是你爸。復雜是對的,你一邊有些怨恨她為什麼會毀了你的家,一邊悲憫一條生命的離去。」
想了想,把剩下的話咽了下去,轉移話題道:「我記得你這周要期中考來著。」
「對啊。」
林平蕪又把話題繞了回去:「哎,我知道先破壞掉我家庭的人是我爸。但是我還是忍不住去責怪別人。」
說著,林平蕪忍不住長嘆一口氣:「春山姐,我這樣的未來真的能當一個好警察嗎?」
我摸了摸林平蕪的頭,夸贊道:
「可是你不覺得你能直面自己內心最深處的想法已經很棒了嗎?無論是有些陰暗的還是積極的,你都能直面自己的想法,這已經很厲害了。」
林平蕪被我逗笑了:「這算什麼厲害啊。
」
我看著林平蕪臉上的笑意,雙眼清澈,眉間沒有散不去的郁結之氣,滿臉青澀,鄭重道:
「平蕪,這真的很棒。最起碼,三十歲的林春山做不到。」
「至于你說的能不能當好一個警察,能的。」
我和林平蕪坐下說話的地方離校門口不遠,話還沒說幾句,便有一個拾荒的老人拖著蛇皮口袋蹣跚著走了過來,盯著我和林平蕪手中的可樂問道:「你們手里的飲料喝完了嗎?瓶子能不能給我?」
林平蕪猛喝了一口,晃了晃,把喝空了的可樂瓶遞了過去,突然想起了什麼似的,問我:
「春山姐,你怎麼知道我這周要期中考?我好像沒說過吧?」
因為這是我未來一年中考得最好的一次。
因為考完試的那一天是林航的生日。
那天,林航拿著綁蛋糕的絲帶系在我的手腕上,問我:
「姐姐,你怎麼不給我準備生日禮物呢?你說,我該怎麼懲罰你?」
我胡亂編了個理由:
「哦,上次過來接你的時候,在門口聽你同學他們說的。」
晃了晃手中的車鑰匙:「去吃飯不?」
「你可樂喝完了?」
「喝完了。」
林平蕪接下了我手中的可樂瓶跑著給剛剛拾荒的老人送了過去。
看著林平蕪的背影,我突然就勾唇笑了起來。
6
林航生日當晚,我守著手機一晚上沒睡著。
系統一邊陪我聊天一邊念叨著:
「宿主。你已經花了我好多錢了。你倒是快點兒完成任務啊!」
我敷衍地嗯了兩聲,終于等來了林平蕪的電話。
或許是因為我們本就是一人,或許是因為這幾個月來我對林平蕪的無微不至,或許是因為我們靈魂深處的契合,她就是躊躇滿志的我,我就是受盡磨難的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