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她的噩夢。
只是不知道從什麼時候起,爹爹開始愛上不是楚書盈的娘親。
其實故事如果停在這里,也不算太過難堪。
至少娘親能活著。
他們好像相愛,好像相敬如賓,那便,也能舉案齊眉。
或許有一天,爹爹能漸漸發現,也能開始接受,他是一個移情別戀的壞男人。
他在不知不覺中早已撕毀了誓言,背信,棄義,不可抗拒地愛上了那個私底下愛笑話多的小姑娘。
可惜。
楚書盈偏偏回來了。
她用了十六個世界的任務獎勵,換取了在這個世界過完一生的機會。
可惜,她賭錯了。
十年時間,她再回到這個世界,已經是物是人非事事休。
她以為會等她一世的男子,只等了她一年,就有了其他女子。
哪有人會一直在原地等你回頭呢?
男人嘴里的誓言,哪里又值得相信呢。
娘親看到楚書盈落荒而逃的時候,楚書盈其實也想轉身逃離的。
但爹爹將她抱得那樣緊。
她回不了頭了。
她無處可去。
爹爹怕她再不聲不響離去,迫切地想與她成婚。
她不過略作遲疑,爹爹便主動提出要將娘親趕走。
楚書盈沒有拒絕。
她沒有理由拒絕。
這本就是她應得的。
這是她一路顛沛流離的獎勵。
可爹爹騙了她。
她瞞著所有人,將娘親鎖入密室中。
一邊與娘親抵死纏綿,一邊卻又與楚書盈柔情蜜意。
爹爹他,看著相似的兩張臉,真的分得清誰是誰嗎。
那天我問楚書盈:「為什麼要告訴我這些?」
雖然我聽得并不是很明白。
楚書盈忽地笑起來:「因為你還小,即便你說出去,別人也不會信你。
」
「有時候走太遠了,也想有人知道我這一生。」
那是我第一次看楚書盈笑。
俏皮,生動。
墜落人間的冷月,原來散出的光芒也是暖的。
19
爹爹徹底將楚書盈當作娘親。
他與楚書盈形影不離,如膠似漆,但楚書盈所言,他皆百依百順。
是娘親不曾得到過的偏愛。ყż
此刻,全給了替她的楚書盈。
原來同是替身,有人也是命好的那一個。
爹爹逐漸不再歇斯底里,不再易怒暴躁,不再總是混沌不清。
他眼神開始清明,夜間嘔血的次數也越來越少,從前那個溫潤平和的爹爹似乎回來了。
我有時候也能理解父親。
她真的好像娘親。
就連我,偶爾愣神間也想喚上一句娘親。
她像是鴉片,那張臉和看向我時眼里的慈愛,便是無比倫比的致命誘惑。
如果人糊涂一些,是不是就能快樂一些。
我只是太想娘親了而已。
可是不行。
我的娘親,只有我了。
爹爹不記得娘親了。
那我來記得。
娘親,我來記得你。
楚書盈好像也徹底接受了作為娘親的替身活著。
她開始愛笑,開始穿鵝黃色的衣裙,開始說很多話。
說她本來的那個世界多麼自由自在,說后來她在各個世界里的經歷。
我問她:「不辛苦嗎?」уz
她托腮想了會:「有點。」
「有個世界的任務目標特別難攻略,我為他死了六次,他才終于開始多看我一眼。」
「后來......」
想著想著她蹙起眉,猛地搖了搖頭道:「不行,不能多想,不然晚上又要做那個世界的噩夢了。」
我想,也許她不是壞人。
她只是個過得很辛苦的人。
20
楚書盈越來越像娘親。
像在我面前的娘親。
她不知道,娘親和爹爹在一起的時候,其實是冷著臉不說話的。
她也不知道,在爹爹面前的娘親,是學著她穿一身白衣的。
但爹爹卻并未有過異色。
好似娘親在他記憶里,他們就是這般相處的。
他不記得他讓娘親扮成楚書盈的模樣,他不記得他所有的「酷刑」,他在失去的記憶里,隨著心意無限將記憶描摹成美好的模樣。
粉飾著他的太平。
我想離開這里。
我弄不懂他們大人之間說不清的糾葛。
但我覺得有點惡心。
我恨爹爹薄情。
也恨自己無力。
有時候,也恨扮成楚書盈的娘親。
惡念在心中不住地滋生。
但娘親的音容在我腦中一遍遍浮現:「娘親啊,希望盈兒一生快樂美滿。」
我便一次次在長夜里蜷縮著平靜下來。
如果什麼都做不到。
那我想離開。
21
我隱秘地準備著離開所需的東西。
我告訴了奶娘,希望她能和我一起逃跑。
我太小了,小到在偌大的世界里,根本活不下去。
錢財有時候不是通行證。
是催命符。
可奶娘的賣身契還在府中。
我便去尋楚書盈,拐彎抹角地向她要奶娘的賣身契。
「我想給奶娘尋個自在。」
楚書盈打量我半晌,卻沒同意,只道:「再等等吧。」
我不想等,爹爹身體逐漸好轉。
御醫說很快便能恢復所有記憶。
我不想再經歷一遍爹爹拿著藤條說要打死我的場景了。
那些疤痕現在結了痂,在每一個難以入眠的夜里癢得我抓心撓腮。
可無論我怎麼說,楚書盈卻都沒應下。
22
近日爹爹看著楚書盈愣神的時候越來越多。
有時候他會恍惚地喚楚書盈:「盈......娘?」
他會看著巧笑倩兮的楚書盈迷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