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生,魏煦要考慮很多。他和竇鳳蘭的情事外泄,這個女人聲望掃地,她做了國公夫人,其他世家不會愿意和她來往。
別說太夫人不答應,魏煦自己也不愿意。
他自私透頂。
不能穩操勝券,竇鳳蘭也沒前世那麼嫻靜優雅了。
她開始露出貪婪與急切。
魏煦最不喜女子世故,見狀越發不喜她了。
他們相看兩厭。
宋國公府烏煙瘴氣。
我沒空理會他們。時常進宮,去陪伴太后娘娘。
王婕妤帶著她的小皇子,偶然到太后跟前坐坐。
我待誰都冷冷清清,唯獨對八皇子很熱情。他今年十三歲,我拿了糕點給他吃,還問他功課。
因我喜歡他,太后對他們母子也熱情了幾分。
「是想昶兒了嗎?」太后問我。
她以為,八皇子和我兒子魏昶年紀相仿,我才格外看重八皇子。
我搖搖頭:「不是。昶兒像極了魏煦,冷酷自負,我與他母子情分止于我和離那天。我只是覺得,八皇子聰穎結實,面相極好。」
太后微怔。
她第一次有點嚴厲警告我:「華陽,宮里謹言慎行。」
——不能摻和皇子們的紛爭。
「太后娘娘,我不曾做任何出格事,您也不用格外優待他。我只拿『思念兒子』做幌子,多跟他親近幾分。」我說。
我知道,再過幾年太子會被廢;爭奪儲君之位多時的三皇子,因身體不好而病故。
成年的皇子中,其他人沒什麼出息,一看就不是做皇帝的料。
我做了鬼二十年,知道二十年后京城很多大事,八皇子是未來儲君。
我對他們母子好,不講利益、不承諾站隊,只拉攏一點稀薄情誼。
時間很快,局勢也大改。
四年后,太子果然被廢,牽扯到了門閥爭斗,世家要搞死他;三皇子也果然病故了。
十七歲的八皇子被立為儲君。
中宮位懸多時,王婕妤的父兄又立功了,她封后。
在宮里人情冷暖看得多了,王皇后不待見任何貴婦,只喜歡我。她總不忘微末時,我待她母子的那點善意。
她有太后一樣的野心,心中卻有一絲柔軟。
我身價越發水漲船高。
皇帝甚至要再給我賜婚,放話說我再婚生子,將來可繼承蜀王王位,封郡王。
我去跟皇帝哭訴,又拿我亡父做擋箭牌,拒絕賜婚。
我那個白眼狼兒子魏昶,這個時候來找我了。
「娘,這是請帖。我下個月定親。」他說。
婚姻六禮,定親時男方要宴請至親。
我拿著請帖看了看,淡淡說:「不知是否有空。」
我不打算去。
此生我都沒想過再回宋國公府。
魏昶表情微變:「娘,都過去這麼多年了,您還是不能原諒我們嗎?我們又不曾害過您。」
我看著他。
和離后,我努力把今生過好。賺錢、結交人脈、孝順太后,很少會回望過去。
直到魏昶這席話,讓我想起前世我的慘死。
好巧不巧,我前世死在了今日。
正好是魏昶來看我的這一日。我回想了我的慘死,歷歷在目。
8
我的前世,一步錯步步錯,死在永昌三十二年的九月初一。
前世與今生一樣,這日秋陽嬌艷,碧穹澄澈無云,空氣里飄蕩淡淡花香。
我死在宋國公府的惠寧樓。
前世我回京后,發現了魏煦和竇鳳蘭的私情,憤怒到了極致。
從那一刻開始,憤怒掌控著我。
我大鬧國公府、趕走竇鳳蘭,魏煦和我鬧脾氣:「你可知她是頌頌的師父?你連孩子的恩師都容不下。」
「她是恩師嗎?」我反問魏煦。
魏煦:「我不與你吵,你是尊貴的華陽郡主,你有太后撐腰。」
他覺得我太過于強勢。
竇鳳蘭離開后,我女兒頌頌很失望,她偷偷哭了好幾回,想讓竇鳳蘭回來。
我兒子魏昶則是惱火,他很愛吃竇鳳蘭做的水晶肘子,誰做的都不如竇鳳蘭。
我婆母偷偷去看懷孕的竇鳳蘭,我跟著去了,被魏煦冠上「毆打婆母」罪名,連太后都需要安撫魏家保我。
我回到了國公府。
魏昶知道竇鳳蘭在莊子上養胎,特意尋了好的藥材去看望她。他在那邊吃飯。
他見妹妹難過,還把頌頌也接了去。
他們的背叛,我也很快發現了,把他們倆叫過來:「昶兒,你給我跪下!」
魏昶不以為然:「華陽郡主真是好大威儀!」
他學他爹,動不動就給我蓋「以權壓人」的帽子。
我女兒軟和些,撲通跪下:「娘,都是我的錯,您不要生哥哥的氣。我以后再也不去看蘭姨了。」
魏昶小小年紀,學了魏煦的做派:「往后,我們全家都是你奴才,華陽郡主!」
我氣得渾身顫抖,拿了花瓶就砸他。
我氣狠了,晚上不停咳,咳出一口鮮血。
兩個孩子與我更疏遠。
他們對外說我瘋了。
太后叫我去問情況,勸我和離。我不想,一定要和他們爭斗下去。
我兒子魏昶推搡過我;他對竇鳳蘭像親娘,又對他祖母很孝順,每次看到我都是冷嘲熱諷。
我女兒怕我,她慢慢疏遠我。
回京第二年,竇鳳蘭生產完,孩子留在莊子上撫養,她又回了安國公府。
她總像今生這樣,嬌嬌柔柔挑釁。我無法忍受,罰了她,魏煦就更可憐她;我的兒子女兒都怪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