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哦?那商朝是被誰滅的?」
導游靠近我,敬畏地指了指腳下:「是遭了神譴。」
我心念一動:「為什麼?」
「據說是商紂王祭祀錯了東西,引得神明震怒,朝歌城里一夜之間所有人都死了,血流到了牧野上。你知道『血流漂杵』這個成語嗎?最早就是形容牧野上的慘狀的,我爺爺的爺爺的爺爺的爺爺說,那可不是夸張。姬發進城的時候,特意挖了一條水渠到淇水,才把朝歌城里的血放干凈。」
祭祀了錯誤的東西……
我突然覺得頭痛,這頭痛很快蔓延到了全身,疼得我無法站立。
我的肚子也趁機咕嚕嚕地叫起來。
腹部皮膚尖銳地突出來,仿佛有什麼詭異的生物試圖破皮而出。
有人把我扶到了車里休息。
我拍了一下肚子:「小心你爸收拾你!」
那東西老實了,小腹變回了平整。
我緩過勁來,抬頭一看,是老刑警帶著老張來接我:「姜太太,你沒事吧?」
我搖搖頭。
「這起案子確實很詭異,不過好在你們一家都沒有受傷,徐天伊是個連環殺手,你先生不是,他已經被保釋了。」
「這麼快?」
「是的,他身上的血液檢測結果不是人血。我們誤會他了。」
不是人血,當然不是人血。
我老公是三千年前居于朝歌的太歲。
徐天伊顯然也不是人。
我那天無意間目睹的所謂偷情,以及后來在醫院中上演的,嚴格來說,都是神戰。
——她會是哪位神明?
——我老公在歷史上,又留下了什麼足跡?
我心事重重跟著他們坐上了警車。
他們三人聊起了剛才的奇特風俗。
「其實歷史上很多民族都覺得神明來自地底,有祭祀山洞的傳統,這是種很普遍的現象。
」老刑警竟然是個歷史迷,抽起了煙笑瞇瞇道,「南美洲那邊的祭祀,還會每年給神明獻上一張人皮。」
我猛地豎起了耳朵:「人皮?」
「這樣,神明就可以幻化成人,行走在人間了。」
他的手機響了起來。
我聽見對面響起大隊長驚惶的聲音:「徐天伊的尸體出問題了!」
「什麼?」
「人皮確實屬于徐天伊,但是里面的尸塊不是她的!」
「那是誰的?」
「DNA 檢測結果,是、是我們警隊司機老張的。」對面吞咽了口唾沫,「老張被扒了皮,丟在床上。而之前的那具尸體,穿上了老張的皮,陪你一起出差了……」
手機啪嗒掉在地上。
車里一片寂靜。
我們三人驚恐萬分地看向了老張。
老張掐滅了煙,一腳油門下去,狠狠撞上了樹!
千鈞一發之際,我的肚子猛地突出六只爪子,用力撐住了椅背,這才讓我沒有被當場擠死。
我跌跌撞撞爬下車,后頭傳來拆門的聲音。
老張徒手拆了鋼板,丟到十米之外,從擠扁的駕駛室里毫發無損地出來了。
「長得很快嘛。」他看了眼我的肚子,那是徐天伊的眼神,「把他的子嗣給我。」
「不……不……」
「人類不可能誕育古神的子嗣。在它們破體之前,它們早就把你吸干了,你會變成一具干尸。」
「天奇不會這麼對我的!」
「這種時候就不要戀愛腦了……」
伴隨著虛弱的吐槽,響起啪啪兩聲槍響。
任警官從車里翻出來,手里端著老刑警的槍,直接給了老張兩發。
老張的右手和右腿當場被卸了,他保持不了平衡,以一種奇詭的姿勢倒在地上。
任警官沖上來拉著我就跑。
我倆跑進了一個倉庫,還沒關門,老張直接閃現到了我眼前。
我鉆到貨架后面,把能夠到的東西統統丟出去:「你要是敢動我,我老公不會放過你的!」
「他快死了。」
「你胡說八道!」
「你猜人類為什麼要繁衍?」他不緊不慢地插著褲袋走著,隔著貨架看我掙扎,「因為你們會死。只有一百年壽命的人類才需要留下子嗣,永生的古神壓根不需要后代。所以繁衍對于我們來說,是行將末路才做的錘死一搏。」
我的心猛地被揪住了。
天奇、天奇快死了?
所以他才讓我懷孕?寄希望于孩子可以保護我?
「他筑巢真是一件麻煩事……從你懷孕開始,他把領地擴張了二十多倍,整個華東、華中都被他圈入了鼓掌之中,任何踏入領地的神族都毫無例外地被他吞噬了,真是惡心……」
任警官又從暗處對他開了兩槍。
這次老張猛地一揮手,任警官當即被甩到對面墻上,摔得人事不省。
「整個三千年里,他的兇名無人不知無人不曉,死到臨頭還這麼瘋癲,就從他的子嗣開始還債吧……」
老張的話語越來越低沉,越來越模糊,變得像是從地獄里傳來的。
他的頭部整個裂開,一支惡心的觸手從里頭升起來,升起來,像是壓根沒有盡頭一樣,直到頂住了天花板。
觸手上密密麻麻的眼睛看向四周,拍打著墻壁發出咚咚的聲音,粘稠的涎水滴落在我的腳邊。
沙沙,沙沙……
神明是古老恐怖之物。
祂們并無仁慈,也無道德。
只是一群強大的怪物。
我閉上了眼:姜天奇你再不來我真的一輩子不會原諒你!
這個念頭剛過,天花板上就啪地一聲,坍塌一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