姐姐是宮中第一妝娘。
貴妃憑借她化的妝容得寵。
事后卻命人剝下她的臉皮。
「你梳妝技術如此之好,不如給自己這張臉也畫一個?」
她不允許任何人給阿姐治療。
任憑她整張臉潰爛生蛆,最終活活疼死。
后來,我憑借一手青出于藍的梳妝技術,成為了貴妃身邊最為信任的宮女。
可她不知道,我和阿姐的技藝看似相近,卻有著天壤之別。
我學的,是給死人化的入殮妝。
活人化了,則血肉盡腐,活活潰爛成一具白骨!
1
昭陽宮近日出了件大事:
葉貴妃在殿里不小心摔了一跤。
身上沒什麼傷,臉卻結結實實地撞上了桌角。
美艷無暇的臉上,留下了一個難消的疤痕。
當天,殿里侍奉的宮人皆因「伺候不力」被發落了。
貴妃將她們的手腳盡數砍斷,不許人治療,也不許送去食水。
就那樣,關在下人房里,活活爛死。
直到有蛆爬了出來,貴妃才命人進屋收尸。
貴妃最引以為榮的,便是那張艷冠六宮的臉。
如今臉上留了疤,她恨不得要整個昭陽宮的宮人都去陪葬。
這些日子,宮里人人自危。
往常,為貴妃梳妝的宮人,是最得體面的。
貴妃每每望著鏡中自己的絕世容顏,一個歡喜,便大把地賞賜下去。
可如今,她們卻首當其沖地遭了難。
貴妃容貌有了瑕疵,便見不得別人完整。
于是,梳妝的宮女們,不是被剜了眼,便是被割了鼻。
最要命的是,貴妃那道傷口實在太深。
無論她們如何盡心遮掩,都能隱隱見到瑕疵。
貴妃惱恨她們的無能,命人將她們的十指全部縫了起來。
接連半旬,整個昭陽宮空氣里,都彌漫著散不開的血腥味。
「持盈,我記得你的梳妝手藝不錯。
「何不試著為貴妃娘娘分憂?」
貴妃身邊的大宮女——清知,破天荒地找上了我。
我老實巴交道:
「我不過是一個殿外灑掃的粗使宮女。
「怎麼敢在貴妃娘娘面前賣弄……」
清知笑嘻嘻道:
「你就別謙虛啦。
「我聽那群小丫頭們說了,你的手藝,比起娘娘身邊的紅袖都不遑多讓。
「這可是個在娘娘身前露臉的機會,難能可貴。
「說不定往后啊,我還要靠持盈妹妹你提攜呢!」
我被清知連哄帶騙地帶到了貴妃面前。
「娘娘,這就是我先前跟您說的。
「那個叫持盈的小丫鬟。」
清知望向我的目光,帶著幾絲興奮與嘲弄。
我知她騙我前來,不過是因為一時找不到其他妝娘,又怕貴妃發作起來遷怒于她。
于是,便抓了我這個替死鬼過來。
可是她卻不知,為了站在高高在上的貴妃面前,我做出了多少努力。
遠的且不說,就說近的:
我趁著三更半夜宮人們都歇息了,偷偷潛入殿中。
在離貴妃梳妝桌不遠的地方,抹下了豬油。
又將梳妝臺的位置微微挪動了一些,好叫桌角正對著貴妃倒下來的位置。
這才終于得來了這麼一個,與仇人面對面的機會。
2
貴妃望向我時,眸色冰冷。
「你就是清知說的那個丫頭?
「叫什麼盈?」
我恭恭敬敬地叩首拜道:
「回娘娘,奴婢持盈。」
貴妃有些不耐地揮揮手:
「行了行了,過來讓本宮看看你的手藝。
「化的好,本宮重重有賞。
「若是不能讓本宮滿意的話……」
她冰冷的視線掠過來,望向身后,那里跪著一個瑟瑟發抖的宮女。
她的眼睛、嘴巴和十指間的指縫,都被針線縫了起來。
整個人抖得像篩子,卻一絲一毫聲音都不敢發出。
我知道,貴妃是在警告我。
若是不能叫她滿意。
我的下場,只會更為悲慘。
若是換了旁人,此刻恐怕已然渾身發軟、手腳發抖。
便是有十分的技藝,也頂多發揮出五分來。
而我,卻十分平靜。
恭敬再拜后,我起身拿起案上的水粉,開始為貴妃上妝。
我動作極為輕柔,如蝶掠花叢,似蜻蜓點水。
在旁人看來,我不過是在貴妃臉上輕點了幾下。
然而,神奇的是——
那道幾乎深可見骨的傷痕,竟真叫我掩蓋住了。
那張美艷無雙的臉,再度恢復了以往的容色。
望著鏡中那恢復如初的容顏,貴妃臉上終于浮現出喜色。
她愛不釋手地拿著銅鏡,照了又照。
「好,果真是好手藝。
「本宮竟不知,身邊還有這麼個心靈手巧的丫頭。」
葉貴妃放下鏡子。
望向我的眼神,有幾分贊賞,也有幾分試探。
我忙道:
「奴婢的娘親曾是個妝娘。
「奴婢自幼承她傳授,才得了這一門手藝。」
貴妃收回了視線。
「既然如此,以后便留在本宮身邊侍奉吧。」
貴妃隨口下了決定。
可她不知道,我告訴她的雖非謊言,卻也有所隱瞞。
3
我家中貧寒,父親是義莊的收尸人。
母親則靠著一手梳妝的技藝,給一些新嫁娘梳妝,來補貼家用。
我和姐姐,各承了父母的精髓。
姐姐自幼跟著娘親學梳妝的技藝,十四歲那年手藝便名動京城。
宮里來了人,特意點了她進宮侍奉。
我則隨了阿爹,終日與尸體為伍。
旁人都說我古怪,甚至路過時也要捂著鼻子說一聲晦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