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公主坐不住了,挺著個大肚子,也租了一艘船,往荷塘深處劃去。
山色空蒙,水光瀲滟,本是良辰美景。
可長公主心情焦灼,顧不上欣賞。
到了荷塘深處,忽然見著一小舟泊在一邊,零零散散落著女人藕荷色的薄紗。
長公主認得,那是彌生堂妹的外衣。
又忽然聽見荷塘深處,傳來女人嬌滴滴的聲音:「冤家,這麼急不可耐。」
長公主如雷轟頂。
安狀元,就這麼被勾搭了。
她此時此刻才發現,她說從此以后,互不相干,她根本就做不到。
她絕對不能眼睜睜看著他,跟別的女人好。
她會嫉妒瘋了的。
天哪,她竟然是這樣的女人。
可怕。
長公主理智全無,劃著船也泊過去了。
然后就看見彌生的堂妹帶著錐帽,依偎在安狀元懷里。
他們也看見她了。
彌生的堂妹登時攏著衣裳背過身去了。
安狀元倒沒有多大波瀾,只是看了一眼長公主,理了理落拓的衣裳,慢條斯理道:「長公主,也來了。」
長公主把槳往水里一拍,激起一瀾水波。
她直接跳到他們這艘船了,安狀元臉都嚇白了,趕緊站起來扶住她。
一個孕婦,整這麼大動靜,嚇誰呢。
長公主妒火騰騰,顫著指尖,指了指彌生的堂妹,又扭頭瞪著安狀元,氣憤道:「你,你們,光天化日,你們……」
長公主詞窮了。
安狀元輕輕握住她手指,問:「怎麼了,慢慢說,別著急。」
長公主紅了眼圈,把他推開,咽聲道:「你,你,你就這麼急不可耐?」
安狀元清俊的臉上一抹紅暈,他輕聲說:「什麼急不可耐?」
長公主氣得捉過他手臂來,忿恨地咬了一口,安狀元一聲不吭,任她咬著。
她還是沒舍得用力咬,輕輕啃了一口,就甩開他的手臂。
安狀元卻伸手來拉住她手臂,眼波似水,問:「你是不是,來捉奸的?」
長公主萬萬沒想到,他這麼厚顏無恥了。
她恨聲道:「是又怎麼樣,離休書,你還沒給我,我就是你的正頭娘子,我就是來捉奸的,哼!你們這對野鴛鴦。哦,我倒要看看,彌生堂妹生得如何模樣,比那女尼都漂亮嗎?一天就把你迷倒了。」
她一邊說,一邊蹬蹬噔走過去,一把掀開那女子的錐帽。
錐帽被灑到池面上。
那女子捂著胸,轉過臉來,沖長公主飛了個眼波,嘻嘻一笑:「哎,長公主,你干嗎這樣?倫家會害怕。」
長公主被彌生的笑容惡心到了。
彌生站起來,人高馬大,把身上的裙子抱了抱,一蹦一跳,就往岸上去了。
臨走前,沖他們二人拋了個媚眼,飛了個吻,「你們夫妻好好玩,堂妹我先走一步了。」
長公主尷尬地站在原地,她很快轉過腦子來,撫了撫裙裳上的褶皺,又假裝漫不經心地摸了摸微隆的小腹,然后轉過身,就想溜之大吉。
安狀元握住她的手,把她整個人帶到懷里來,輕輕圈住,下頜抵著她的發頂,含笑望著她:「娘子,還滿意嗎?」
長公主訥訥地笑道:「什麼?」
安狀元說:「為夫的品味啊。」
長公主呵呵一笑:「是挺特別的。」
安狀元俯身貼在她耳邊說:「為夫,除了阿懿,誰也看不上。」
他的氣息,灑在她耳邊,酥酥麻麻的。
長公主慌張地捏著他的衣襟,她還想垂死掙扎一下,「什麼為夫,什麼娘子,我們……」
安狀元即刻剪斷她的話:「離休書我還沒給你,你就是我的正頭娘子,我還是你的正頭郎君。
阿懿,你賴不掉了,這輩子,你是騙也好,真心也好,反正要對我負責。」
彌生的法子很好用,他以為長公主不愛他,可是這一出戲,把她的真心試探出來了,她自己說的,她是正頭娘子,這輩子就是了,他也不需要等她親口說了,她的行動,證實了一切。
吃醋的阿懿,真是可愛。
長公主又別扭地問:「離休書呢?」
安狀元從腰間摸出來,長公主剛伸手要去拿,他就舉高手。
很快撕撕撕,撕成了碎末。
他的手往后一揚。
那該死的離休書,隨風而去了。
他的動作行云流水,一氣呵成。
長公主訝異地望著他,呆呆的。
安狀元已經把她吻住了。
她囫圇問:「你確定嗎?你還要我做你娘子嗎?我還有很多你不知道的事情。」
他鄭重地點頭。
她想了想,「你晚點再做決定。我有很多話,跟你說。」
他抱著她,在荷花深處,在一葉小舟上,坦誠了一下午。
她什麼都告訴他了。
她在羅剎城的過去,和季臨淵的過去。
她那些不堪,恥辱,浪蕩的過去。
她一邊說,一邊小心翼翼地瞟著他的神色。
他是無辜的,他不該被卷入她骯臟的淤泥世界里來的。
他值得人間最美好的女子。
她又有些懊悔了。
她今天為什麼沖動了。
可是他堅定地握住她的手,一下又一下地摩挲著。
他的姑娘,能活到現在,多麼不容易。
他心疼。
幸好她好好活著,他才有機會遇見她。
什麼是干凈,什麼是美好。
在他看來,他的阿懿,就是世界上最好的。
她從來沒有放棄活下去,她那麼堅韌、執著地活著。為了她愛的人,豁出一切。
沒人能比阿懿做得更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