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時間一長,積蓄也沒了。
沈確自廢了在萬劍宗學到的一切修為,只能靠收收小妖賺錢供他們兩人花銷,泠泠卻不樂意他捕殺自己同族,他們因此爭吵過數次。
這次也是因為泠泠不準,他才遲遲沒對那兩只妖下手。
沈確的話避重就輕,字里行間都在放大泠泠的人性跟善心,好像這樣就能證明泠泠是可以教化的,證明他當年的選擇沒錯。
可這不是他騙錢的理由。
這很羞恥,我們心知肚明,誰也沒揭穿他。
沈確說泠泠去鎮上玩了,先帶我們去山里查探一番,結果我們剛到山腳,就看見泠泠被一妖族男子背回來,他們還在嬉笑打鬧。
沈確的臉頓時變得鐵青:
「泠泠!」
那男子見我們這麼多人,立馬嚇得捏訣跑了。
泠泠嘟著嘴過來,抱怨道:「干嗎呀?人家腳疼才讓他背的嘛。」
說完,她厭惡地看了我們一眼:「我討厭這群名門正派。」
又抱住沈確的胳膊撒嬌:「只有你不一樣,我最喜歡你了。」
她只說了這一句話,沈確的臉色立馬緩和了不少,還有些臉紅。
他把泠泠送回家后說:「她只是不懂得分寸,已經比之前乖巧了很多……」
我不客氣地打斷他:
「與我們無關。」
這是沈確自己選的路,其中冷暖,他自己最清楚。
第二天,我們直奔妖怪藏身地,只見一大一小兩只狼妖蜷縮在山洞里,身邊還有一副凡人骨架。
那大妖看見我們,立馬就跪下了,委屈得流眼淚:
「各位仙長行行好,饒我們一命吧,我帶著孩子實在餓得不行才吃了人,我是只好妖啊!」
小狼妖也跪下來求饒:「姐姐饒命啊,我們再也不吃人了。」
沈確面色凝重,見我殺意未減,他竟擋在了那妖面前說:
「浮煙,給她一個機會吧,她還是個母親,妖怪也并非都是壞的……」
他話音未落,我劍光已經從他耳邊擦過,直直刺入狼妖脖子。
溫熱的血噴了沈確滿臉。
他不可思議地看著我,憤怒道:
「你怎麼能這麼冷血?」
他這眼神讓我想起前世,泠泠死后,他抱著她的尸體,把自己關在結界里。
師父放心不下讓我去勸他,卻沒想到,這完全是火上澆油。
沈確當時就用這種目光看著我,絕望地質問:「泠泠死了,你滿意了?你怎麼能這麼冷血?就因為她是妖,她便該死嗎?林浮煙,你讓我覺得惡心。」
午夜夢回,沈確的目光一直在腦海中揮之不去:
「林浮煙,你是名門正派又怎麼樣?你永遠也比不上泠泠。」
「你這麼殘忍,跟那些惡妖有什麼區別?」
……
沈確是天之驕子,自小師門便更看重沈確,我也下意識將他的話奉為圭臬。
因為他這些誅心的話,我一度陷入夢魘不敢再誅妖。
日夜想著自己是否真的錯了,修為也一落千丈。
直到人間變成煉獄那天,我終于恍然,錯的人不是我,是沈確。
我眸光微凜,毫不停頓,又是一劍了結了那小妖的命。
擦血,收劍。
他不是問我跟惡妖有什麼區別嗎?這就是區別,我能殺了它們。
我面無表情地看向沈確:
「我給他們機會,誰給那些枉死的凡人機會?」
我掀起里面的草堆,里面赫然一個被吃了一只胳膊的孩子,此刻氣若游絲:
「那狼妖是母親,那這孩子的母親就不是母親了?她該有多傷心?沈確,妖有好壞之分沒錯,但你最好有分清好壞的能力,也能分清我們的立場。」
說完,我抱著孩子,頭也不回地走了。
遠遠地還聽見小師弟憤憤不平:「沈師兄,剛剛如果不是師姐,那妖的爪子早就刺進你心臟了……」
沈確傻傻地愣在原地,也不知道是想起了哪只妖,又想起那妖的哪些話。
他始終不愿意相信妖是個滿嘴謊話的生物。
5
那孩子傷勢過重,只能勉強撿回一條命,他母親卻抱著他開心得要瘋了。
我們離開村子那天,村長帶著全村人跪了一片,感激我們的救命之恩。
我覺得沈確真該看看這一條條努力生存的鮮活生命,這才是我們該守護的東西。
可他一直沒出現,我以為他是不想再見到我們,又或是去找泠泠了。
卻沒想到,劍道試煉賽上我們又見面了,還是在一個極度尷尬的場合。
這次大賽每個師門名額有限,且需要經過層層篩查。
我們到的第二天,入場處突然傳來一陣騷亂:
「沒有參賽資格還想溜進去,也不看自己幾斤幾兩,離遠點!」
我用余光瞥了眼,那個被低階弟子攔住外面羞辱,氣得臉紅的人赫然是沈確。
他大概沒看到我,又被一個弟子推了一把后,下意識喊出聲:
「我是萬劍宗沈確!」
一時間鴉雀無聲。
看門的弟子大眼瞪小眼,幾臉蒙逼:
「萬劍宗我知道,劍道名門,但沈確是誰?」
沈確的臉變得鐵青。
他沒想到自己只不過退出劍修界百年,新入門的弟子們竟然已經不知道有這號人了。
一旁一長輩悠悠出聲:「沈確啊,百年前的確是個天才,只不過走錯了路,自己放棄了劍道,可惜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