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國第二天,我收到了陸淮征去世一年的消息。
我喜歡六年的人,就這樣死了。
他給我留下了一枚鉆戒。
尺寸完美契合我的無名指。
所以,他也是想過娶我的,是嗎?
我的心疼得揪起,發微信罵他是笨蛋。
下一秒,聊天界面跳出一條回復:「姜柔同學為什麼罵我?」
我嚇得差點丟掉手機,詐尸了?
1
回國第二天,我突然接到一通陌生電話。
「你好,請問是姜柔姜小姐嗎?
這里是淮江事務所,陸淮征先生給您留了一份遺產。
如果您有時間可以過來交接一下嗎?」
遺產?
這兩個在我概念里無比遙遠的字仿佛以排山倒海之勢向我壓來。
我震驚的松開手里的購物袋,聲音打顫的問,「哪個……陸淮征?」
對方思索了一下,「淮江事務所的創始人,您以前的老師。」
手機滑落到地上,屏幕四分五裂。
我手腳冰涼的站在太陽下,心臟仿佛被鑿空了一塊。
陸淮征怎麼會死呢?
騙人!
我蹲在地上,視線模糊的撿起手機。
屏幕裂了一角,還能用。
我摸索到百度,搜了他的名字,網頁上有報道相關新聞。
陸淮征,A 大法律系客座教授,淮江事務所老板,杰出青年律師……
于 2021 年 5 月 11 日凌晨四點病逝于家中,享年 30 歲。
照片里,男人眉目清雋,溫潤的眸底似盈著笑。
只是那笑意隔山隔水般,遙遠疏冷。
這張臉我熟悉到骨子里,是陸淮征……是陸淮征。
一股強烈的劇痛涌上心頭。
我難受的坐在地上,雙手捂著胸口。
小區路過的居民關心的停下來詢問,「姑娘,你怎麼啦?」
「需要叫救護車嗎?」
「姑娘?」
耳邊嗡嗡作響的聲音逐漸虛無。
我機械的伸手摸到臉上,目光空洞的盯著指尖晶瑩的淚珠。
不是夢,他死了。
那個我喜歡了六年的陸淮征死了,真的死了。
我甚至……連他去世一年都不知道。
圍觀的群眾越來越多。
有人見我失魂落魄的樣子太可憐,準備伸手過來扶我。
我驚嚇地跳起來,像個瘋子一樣沖到馬路上攔了一輛出租車。
人人都說陸淮征年輕有為,除去陸家少爺的光環。
他還是 719 分的高考學霸,A 大法律系傳奇人物,律師界翹楚。
20 歲就成立淮江事務所,25 歲被母校聘為客座教授。
我永遠記得他第一次開講座站在臺上的樣子。
西裝筆挺,意氣風發,渾身上下都是天之驕子的模樣。
只遠遠的看一眼,就讓人丟了心。
后來因為老師推薦,我成了他身邊勤工儉學的小跟班。
四年暗戀,直到臨近畢業。
我終于鼓起勇氣給他寫了一封告白信。
他回了我七個字:「姜柔同學還太小。」
人前將紳士刻到骨子里的陸淮征。
人后總是在我面前流露出一絲散漫的壞。
我以為我是與眾不同的。
我以為他對我至少有一點動心,原來只是我以為而已。
我心灰意冷的申請了國外大學的獎學金留學。
陸淮征給我寫了推薦信。
登機那天他給我發了一條短信:「祝姜柔同學前程似錦,歲歲安康。」
可是,我賭氣的沒有回。
兩年,我甚至連一句問候都沒有,連他去世了都不知道。
我站在寫字樓前,怔怔的望著物是人非的律所。
「姜柔同學,你說我把淮江事務所的江改成生姜的姜怎麼樣?」
陸淮征站在落地窗邊,似笑非笑的勾起唇。
漫不經心的看著我驚呆的表情,然后嘆氣的笑了笑,「生姜太刺激了,感覺會砸我招牌,還是算了。」
他總是時不時說一些讓人浮想聯翩又茫無頭緒的話。
那時候我聽不懂,現在想來,他應該是想表達又不敢有所表達吧。
劉律師伸手將一份遺囑推到我面前,「陸先生交代過,只要姜小姐回國,這份遺囑立即生效。」
我面無表情的坐在椅子上。
白色的文件紙刺的晃眼,什麼都看不清,「他給我留了什麼?」
「一套房子,還有一枚戒指。」
2
戒指……
我握緊手指,眼眶瞬間就濕了,「他有別的話留給我嗎?」
「沒有。」
劉律師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鏡,語氣很惋惜,「遺囑是在兩年前立的,陸先生走的很突然,沒有留下任何只言片語。」
我出國那年立的,所以他是知道自己生病才不敢接受我的嗎?
那條祝福語,竟成了我們最后的訣別。
我那樣忘恩負義,他難道不該怪我嗎?
為什麼要給我留遺產?
一個我做夢都不敢想的答案呼之欲出,明顯的不能再明顯。
我伸手抹了眼淚,「他生的什麼病?」
劉律師搖搖頭,「陸家對外只宣稱是病逝,具體的不清楚。」
陸淮征送了我一套市中心 350 平的大平層,新房。
我拿著鑰匙打開門,玄關邊的柜子上貼了一張小便簽:「姜柔同學,歡迎回家。」
什麼家?沒有他的地方哪里都不是家!
我從小在孤兒院長大,一路靠別人資助考上大學。
從來沒有體會過家是什麼感覺。
陸淮征是第一個跟我說,「命運給了你小半生的苦,將來一定會有個人出現,給你一個家,給你吃不完的甜。
」
我永遠也忘不掉那天晚上,他坐在餐桌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