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我正要張嘴,他又補了一句:「敢跑,或是不來,本王就把門口的石墩子——全砸了。」
我瑟縮了一下。
最是無情帝王家,連坨石頭都要欺負。
5
白日,我是愛崗敬業、不懼風雨的石墩子。
夜間,我還要兢兢業業地給齊珞當值。
黃連都沒有我的命苦。
似乎是為了能充分利用我晚上的人形時間,齊珞成了夜貓子。
他不愧是京城出了名的紈绔王爺,操磨人的花樣真多。
讓我給他糊花燈,陪他逛燈會,大半夜的陪他賽馬。
這會兒,三更半夜來書房,又要我研墨陪他作畫。
月色從窗欞泄進來,伴著幾盞燭火,照得齊珞分外好看。
可我只是個石墩子,欣賞不來這些高雅之事,研墨研得直打瞌睡。
「啪嗒——」
筆被擱下,他拿出私印蓋到畫上,眼都不抬:「來瞧瞧,本王作的畫如何?」
瞌睡蟲被驚走,我慢吞吞走過去,張口就來:「不愧是王爺,畫得真好看!」
他掀起眼皮看我,嗤笑一聲:「德性。」
主子不睡,下面跟著伺候的人也不睡,外面候著的丫鬟端著幾碟點心進來,給齊珞當宵夜。
眼看著齊珞又新起一張畫紙,我的目光就直往點心上飄。
「想吃?」
他低頭作畫,眼睛卻像長頭頂了似的。
我矜持:「不太想。」
「那本王讓人撤下去——」
「別別,點心放久了不好吃,我替王爺嘗嘗。」
說著,我趕緊往嘴里塞了兩塊糖糕,噎得直翻白眼。
說實話,我其實感覺不到饑飽,但就是對食物想得不得了,恨不能一連吃個幾天幾夜。
他抬頭瞧我幾眼,畫筆不停,我捏著點心湊過去,發現他畫了一只吭哧吭哧吃東西的小豬。
我真誠夸贊:「這豬真可愛。」
他眼里帶了笑意,把畫遞給我:「小豬說得沒錯,這畫便送給小豬留念。」
我呆呆接著,腦子一時沒轉過來:「王爺,我是石頭來的,不是豬。」
他哈哈大笑,情不自禁地摸著我的頭頂,仿佛在摸一只狗頭。
「明兒個本王送你一只真的豬。」
6
齊珞真的要送我豬,我沒答應。
與其給我個活的,不如給我換成鹵的、蒸的、燉的。
他了然,帶我去了京城有名的品珍樓,整個京城最好吃的美食都在這里。
我就像那畫里的小豬一樣呼啦呼啦地在吃,偶然間抬頭發現,齊珞完全沒動筷子。
這搞得我有點不好意思,速度都慢下來:「王爺不吃嗎?」
他撐著下巴看我:「看小豬吃得香,本王舍不得搶。」
我把菜盤子往他跟前推推,只夾了幾塊肉在自己碗里:「王爺多吃些。」
他看著我,眼底帶著細碎的光,我正要埋頭繼續吃,就看他伸出筷子把我碗里的肉一口吃進去。
末了,還舔了舔唇角:「果真美味,難怪小豬吃得這樣香。」
接下來,他仍舊會吃上幾口,只是回回我剛夾菜到碗里,就又被他夾走。
我算看出來了,他心里啊對我是諸多不滿,在敲打我。
這樣想著,我便也吃不下了,老實地停下筷子。
齊珞挑眉:「飽了?」
我搖頭又點頭,正想說該回府了,品珍樓下傳來吵吵嚷嚷的聲音。
我好奇要探出窗去看,兜頭就被扣上一頂幕籬。
他一本正經看我:「本王的人,輪不著別人瞧見。」
行吧,他說啥是啥唄,不耽誤我湊熱鬧就行。
樓下一名紅衣女子正手持長鞭,掀翻了兩個小攤,朝幾個人迎面抽去。
她將其中一人踩在腳下,惡狠狠道:「再讓我聽到你們說阿意壞話,本郡主剪掉你們的舌頭!」
被打的幾個人紛紛求饒:「郡主饒命,郡主饒命!」
這一幕引來眾多人圍觀,只聽周圍一陣議論。
「這安陽郡主不是素來與那人不合嗎?今兒怎麼還幫那人出頭呢!」
「做樣子吧,她不是和那人都喜歡皇上嗎,如今那人死了,她假意幫那人說話,博個好名聲咯!」
「不過那人真是死不足惜,害死了那麼多人,活該!這郡主是亂出頭。」
他們一直在說「那人」,「那人」是誰?
我剛想扭頭問齊珞,卻看齊珞目不轉睛盯著樓下的安陽郡主,神色落寞中又帶著一絲傷痛。
我心念一動,齊珞不會是喜歡安陽郡主吧。
看他這表情,很可能就是這樣,他喜歡安陽,安陽卻喜歡皇上,落花有意流水無情,齊珞好慘。
我輕輕地拍了拍他肩膀,安慰道:「王爺,想哭就哭吧,我不笑話你。」
齊珞的眼中帶了一絲迷茫:「哭什麼?」
懂了,王爺要面子。
我目視遠方,不去戳穿齊珞這脆弱的偽裝。
7
這夜過后,齊珞的情緒肉眼可見有變,眉眼總縈繞著淡淡的低沉。
聽其他丫鬟說,是因為皇上確定了迎安陽郡主進宮的日子。
齊珞心情不好,便很少找我,連著好幾天都不曾回府,有人來王府遞拜帖,管家都說齊珞在府衙里殫精竭慮,孰料最后是被人從萬花樓里給抬回來的。
我想也是,他一個風流閑散的王爺,能有什麼公務要辦。
只是沒想到,齊珞對安陽郡主用情如此之深,讓他去花樓買醉。
這天夜里,他忽然又招我過去伺候,院里的小涼亭里,他叫我陪他一起借酒澆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