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我指了指自己,又指指不遠處的兩只狐貍:「我?救他們?」
宋襄堅定地點點頭:「當年沈大人還未任首輔,璟凌與他二人出城辦事,不料回京路上遭遇一伙殺手,個個武功高強,幸好碰到一個女子拋出一手粉末,大呼有劇毒,把殺手逼退,他二人才借機脫身。」
我想起來了,是有那麼一回,我在郊外碰到兩個渾身臟兮兮黑乎乎的乞丐,被另一伙黑衣蒙面人追著打。黑到一團看不清楚,我還以為是丐幫內訌。
最看不慣恃強凌弱以多欺少,我從兜里掏出阿娘教我制蠱所用的毒藥,朝著那一團黑就撒了過去。
雖叫毒藥,毒性卻并沒我叫嚷的那麼強,不過是用來引誘蠱蟲的稀有花粉,最重也就是渾身瘙癢難耐,輕不過打個噴嚏罷了。
我當時還在背后嘲笑那伙仗勢欺人的乞丐膽小來著。
天啊,我寧安何德何能,竟是那兩個乞丐……哦不,是太子殿下和首輔大人的救命恩人!
宋襄掩嘴淺笑:
「圣上下的那道圣旨,也是沈大人讓璟凌去求來的。皇上問過,沈大人若看上了鎮國公府上哪個女兒,他在圣旨里指名便好,可沈大人笑說,無論指不指明,嫁過來的必定都會是同一人。」
我忽然感覺心尖上有一只小蟲,它慢慢地從心的中央爬了出來,那小蟲的每一只腳,都撓得我癢癢的。
宋襄還在揶揄,用手熟稔地把玩起我頭上的釵穗:
「沈大人真是好眼光,你打扮起來,竟是比我那京城第一美的嫡姐還嬌俏可人。」
沈卿辭緩步朝我走來,可他每朝我靠近一分,我手心便濡濕一分,心跳也加重一分。
「在聊什麼?怎麼臉這麼紅?」
清潤如玉的嗓音,我已聽過無數次,卻是第一次認為這是全天下最動聽的聲音。
漫長的黑夜被光亮刺破,光亮照耀的地方站著童年記憶中那個小小的寧安。
她微笑地朝我揮手,告別了陰冷的舊歲,亦放過了孤苦的自己。
原來,郎艷獨絕的少年首輔沈卿辭,自始至終喜歡的都是一位女子。
而那女子,就是我自己。
番外一
最近在京城,一本《青慈野史》廣為流傳,大街小巷,人們爭相拜讀。
不僅因為主人公的姓名,更因其人物經歷與首輔大人的從政史驚人的一致。
尤其是里面一段描寫無不令人稱奇——
【青慈出生寒苦人家,年幼時曾以乞討為生,與丐幫幫主流落在民間的兒子阿黃情同兄弟。】
【一日,兩人沿街乞討,遭遇同行打壓,被按頭暴揍。正屁滾尿流跪地求饒而不得時,一女俠見義勇為,從天而降,施展輕功救下兩人,從此二人視女俠為救命恩人,在世神仙……】
沈卿辭威逼利誘,好不容易從暗衛那搶來一本絕版,看完后表情凝重地端坐許久,最終強忍下想殺人的沖動,讓人叫來了正在房間數錢的首輔夫人。
寧安人還沒邁進屋子,那本野史就丟在了她的腳下。
「我沈氏一族怎麼說也是書香世家,到你筆下怎麼就成出生寒苦了……」
寧安抬起視線,遠遠地就感受到沈卿辭可以冰死人的目光,她連忙擺出一副討好的笑:「嘿嘿嘿,為了作品更扣人心弦,有必要對事實進行添油加醋嘛。」
沈卿辭語氣淡淡:「添油加醋到當朝皇帝頭上,你就不怕引來殺身之禍?」
寧安一點也不怕,大大咧咧在他身旁的椅子上坐下:「宋襄說有事她來扛,她扛不了,大不了她肚子里的孩子來扛。」
沈卿辭:「……」
「皇上不讓宋襄出宮,她說要不是我的書給她解悶,她早待不下去了。」
沈大人感覺腦門上青筋狂跳,敢情寧安對自己的杜撰瞎編,成了皇后的待產好物?
寧安表情嚴肅又凝重,指著書說:「就這樣,她還嫌故事不夠刺激呢。」
沈大人猛地起身,將沈夫人一把扯到床上。
寧安被甩進了柔軟的緞被,發簪掉落,一頭光澤的青絲散落在肩。
一片陰影覆了過來,她忽而有種不祥的預感。
沈卿辭盯住女人因抗議而微微嘟起的紅唇,眼神隱忍而晦暗,喉結也不自覺地滾動了兩下。
「刺激?要不我教教你,什麼是刺激?」聲音已然沙啞。
寧安內心警鈴大作。
「沈卿辭你脫我衣服干嘛?君子動口不動手啊!」
「啊!動口也不行……唔……唔唔……」
番外二
我是大梁的太子。
我母親是皇后,父親是皇上。
這麼雄厚的背景,按理說我應該是無所畏懼的。
但我最怕三件事——
年幼皇妹無理取鬧的哭叫。
太傅懲罰學業不精的板子。
首輔大人冷若冰霜的臉色。
竊以為第三個最可怕。
尤其是我躲在圍簾后,瞧到父王和沈大人當著文武百官的面,為了一個問題爭論不休的時候。無論是沈大人,還是我那九五之尊的父親, 臉色都差得像要殺人。
可吵完后不久, 父王又喜歡對母后哀號「這事又被沈卿辭說對了」。
可最近不知道沈大人著了什麼魔,冰霜融化了,每日臉上的笑意就沒有消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