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我:「……」
16
「自古小白臉都是陳世美,還是咱武將好,心眼直,絕不會見利忘義。姐姐以前同你說你還不聽,非要去資助裴紹,心疼男人是女人倒霉的開始,知道不?」
林菀一面絮絮叨叨,一面催我換衣裳。
我被她念得煩躁,氣鼓鼓地把衣裳甩到一邊。
「還嫌我名聲不夠差嗎,昨天剛被人說有奸夫,今日又去軍營找男子,旁人怎麼看我?」
林菀訥訥地站起身。
「怎麼看,看你積極上進?」
她看著我鐵青的臉色,試探著又換了個說法。
「看你百折不撓?
「一個男人不行,還有千百個好男兒在前頭等你!
「當然,我不是說要試千百次,咱也沒有那麼倒霉,我的意思是,舊的不去新的不來,只要你積極找男人,總會找到一個好男人。」
我錯愕地看著林菀,一時間不知道要怎麼接話。
這說的都是什麼亂七八糟的,還千百個男人,京中女子退過一次親,族內嫌棄她丟名聲,讓她在家廟修行的都有。
通縣離京城不過百里,風土人情竟有這樣大的差別?
我一腦袋糨糊,在林菀不斷的催促下,換好了軍裝,兩人裝作是父親的親兵,騎馬跟在他身后。
林清本身也是會騎馬的,我跨坐上馬背,速度不敢太快,父親也遷就我,特意放慢了馬速。
17
我們沿著官道出城,往北走了約莫一炷香時間,等拐過一個彎,眼前景色陡然一變。
兩旁綠草如茵,綠浪綿延無盡,一直到視線的盡頭,從地平線上正滾起半輪大紅的朝陽。
霞光萬道,天上綿密地涌著大團大團的白云,我心頭激蕩,腦子里只涌現一句話。
「原來天空竟能這樣大!」
林菀在旁邊哈哈大笑起來。
「哈哈哈,清兒,你說的什麼傻話,天空無邊無涯,本來就大啊!」
是嗎?
可是我在宮墻內,看見的天空,都是被四方院墻割成的豆腐塊。
我心頭百感交集,不知道說什麼,林菀忽然一抖韁繩,竄到我身旁。
「清兒,我們來賽馬啊!」
我正搖頭,下一秒,林菀壞笑著,一屁股拍在我座下的馬臀上,馬兒嘶鳴一聲,如離弦的箭一般沖出去。
我慘叫一聲,彎下腰緊緊抱住馬脖子。
兩旁景物飛速倒退,我原本是很害怕的,可是今日郊外的春風很柔和,拂在臉上帶著花香和青草氣,一開始的恐懼慢慢退去后,另一股奇異的感覺涌上心頭。
肆意、暢快、自由,讓人想尖叫,想流淚,想放聲高歌。
喉間壓著一道呼之欲出的呼喊聲,我拼命忍耐,下一秒,身后已經響起林菀放肆的大笑。
「蕪湖——真痛快!
「爹爹,再把你在西北的那首歌唱給我聽聽,我喜歡聽你唱。」
父親也笑起來,罵道:
「你這潑猴子,沒有半點閨女的樣子。
「摔了清兒看我不揍你!」
一邊罵,一邊卻清清嗓子,果真哼起歌來。
「先取山西十二州,別分牙將打衙頭。
回看秦塞低如馬,漸見黃河直北流。
天威卷地過黃河,萬里羌人盡漢歌~」
歌聲渾厚嘹亮,在無涯的曠野中傳出去很遠。
18
到了軍營,父親自去處理軍務,林菀拉著我,鬼鬼祟祟,在軍營里到處溜達。
「你看這個怎麼樣,這人腿長!
「那個呢,你看那腰精瘦,我聽娘說,以后日子幸不幸福,得看男人的腰。」
我臉臊得通紅,伸手捂住林菀的嘴。
「瘋了你,什麼都敢說!」
林菀大剌剌地扯開我的手。
「清兒,不是我說你,娘跟你說這些要緊事的時候,你得認真聽著,沒啥好害羞的。
「不過你放心,你不懂的以后盡管問我!」
看著林菀一副理所當然的樣子,我真的理解不了。
林家父母為何把她縱成這樣?
允她騎馬,在公堂上同男子廝打,穿男裝,進軍營,這樣的名聲,往后誰敢娶?
「你就不在乎名聲——」
我剛問了一句,林菀就不耐煩地翻個白眼。
「哎行行行,別跟我來那一套。
「有那在乎名聲的,自然會去娶有名聲的姑娘,像咱們這樣的,自然也有不在意的人家。
「就像咱家這樣的,不拘束女子,也不看重這些,這樣的人家嫁過去,不是正好?」
我沉默了一會,反駁道:
「高門大戶哪有不在意女子名聲的?」
「那就別嫁高門大戶啊!
「嘶——快看,那里有人在洗澡!」
軍營東北角有一條河,河流旁邊還長著幾棵枝木繁茂的大樹,林菀猛地把我壓在地上,我們兩個躲在樹后,探頭看向河中。
看了一眼,我才反應過來,臉色立刻漲得通紅。
「我們為什麼要在這里偷看男人洗澡?」
19
林菀神色興奮。
「不看怎麼知道身材好不好?你看那還放著衣裳,那緋色的袍子——嘶,我們走運了,三品武將的衣裳,水里的人是衛朔!」
林菀猛地瞪大眼睛。
水中的衛朔,肩寬腰細,皮肉細白如玉,腹部卻有八塊形狀分明的肌肉。整個人,簡直是力與美的化身。
我也情不自禁瞪圓了眼睛。
「非禮勿視,咱們不能看。」
「憑啥不能看,牛郎偷看七仙女洗澡,還偷走她的衣裳呢,咱就看看,不偷衣裳。
」
「那不一樣,他是男子,咱們大家閨秀——」
「呸呸呸!男人偷看女子洗澡是天下人稱頌的天賜良緣,女子偷看男人洗澡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