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待她最好了?
周彥細想了下,他做了什麼?哪里好?
想不出來,回家見了呆頭鵝秦儉,又開始手癢了。
結果這次還沒伸出手揪她辮子,她反倒先局促不安的開了口——
「阿彥哥哥。」
怯生生的小奶音,眼巴巴的看著他。
周彥伸出去的手又縮了回來。
心里有一種說出來的怪異,怪郁悶,怪憋屈,也怪癢癢……
這次沒有揪她頭發,可是少年秉性又令他拉下臉來,罵她——
「蠢貨,不許學賀楚楚!」
說罷,冷著臉氣呼呼離開。
哪知這笨東西一點也不聽話,下次見了面還是一臉討好的叫他:「阿彥哥哥。」
周彥生氣了,暫時收回去的手又伸了出去。
說了不要學賀楚楚,惡心死了。
欺負秦儉,已經成了他的日常。
偶爾也會失手被大人發現。
周父罰跪,打他手心。
周母責備,罵他小畜生。
連一向最疼他的李媽媽,也會護著那小東西,讓他不要欺負妞妞。
旁的也就罷了,母親那樣溫和嫻淑的人,竟然罵他小畜生……
周彥覺得遭到叛變了。
明明母親也是不喜歡那小呆雞的。
小瞧她了,不知不覺,竟讓大家都倒了戈。
憑什麼倒戈,難不成她真的是什麼身懷絕技的女俠,學了吸魂大法。
他開始仔細觀察。
其實,秦儉五官端麗,眉眼彎彎,長得還挺好看的。
奇了怪了,什麼時候變得這麼好看的。
一定是周家伙食太好,把她養的白白胖胖的。
她還憑著一臉乖巧實誠的笑,喚醒了周母和李媽媽的柔軟心腸。
說什麼女孩子就是貼心,軟軟糯糯的,不似那個小子跟個石頭一樣,又臭又硬。
真氣人。
更氣人的是,那笨家伙不小心崴了腳,他難得的好心扶起了她,結果全家上下一致來討伐他。
父親罰他跪地,打他板子。
他何時受過這等冤枉。
事情過后,他趁人不備又攔住了秦儉。
君子報仇,必要坐實了罪名才行。
周彥伸出手,打算推搡她一把。
結果這丫頭嚇得閉上眼,雙手抱頭。
他也不知道為何,突然下不去手了。
是從什麼開始,他已經很少欺負她了呢。
是她十歲那年,險些喪命的那場溫病?
哦對,一定是的,當時她已經燒的神智不清了。
母親逼他發誓,今后對儉儉好,絕不欺負她讓她受委屈。
那種情況下,他看了一眼面色潮紅昏迷不醒的秦儉,也不知為何,心里難受了下。
發了誓,便意味著認定了她是自己媳婦了……
真惱火,周彥心里憋憋屈屈的,怪不是滋味的。
自家媳婦,欺負起來就不是那麼回事了。
尤其她還抱著頭,小心翼翼的看他一眼。
眼睛水亮水亮的,黑漆漆的寶石一般,泛著晶瑩的光。
少年呼吸一滯,竟覺得心里像是小貓兒抓撓了下似的,心癢難耐。
然后,他伸出手掐了下她的臉。
「算了,君子不欺暗室,小爺不屑于此。」
完了,她的臉好嫩好滑,手感真好,想再掐一把。
自家媳婦,自己欺負欺負就得了,旁人欺負就有點看不下去了。
王通判家的那個壞丫頭,哄騙她藏在井里,還把繩子給抽了上來。
楚楚口中那個「待女子溫和」的阿彥哥哥,發了好大一通脾氣,罵王嫣:「小小年紀,如此歹毒!」
驚了一眾大人,通判夫人面上更是無光,從此,王嫣見了秦儉連話都不敢說。
賀家夫人有意要同周家結親。
賀知州親自開了口,卻不料周父以禮相待,懊惱道:「賀大人,實不相瞞,秦儉這孩子不單是故人之子,她與小兒還有婚約在身……」
周母更是坦率,對周彥道:「你給我安分一點,不要去招惹賀家的女兒,賀家這趟渾水我們不趟,你父親申請了三次調令,好不容易被京里批準,明年我們就離開棣州,待秦儉及笄,便為你們完婚。」
算起來,他們一家已經來了武定府八年了。
周父一介文人,能在棣州站穩了腳,人人尊稱一聲「同知老爺」,與賀知州的拉攏不無關系。
但是父親和母親不知為何,并不喜歡賀家。
周彥曾對笑瞇瞇的賀伯伯很有好感。
他分明對父親很好,可周父說:「那是只吃人的老虎。」
后來,私礦的案子揭發,周彥總算明白了,父親為何對他三番四次的拉攏裝傻充愣。
又為何堅持往京里申請調令。
只差一步,他們全家便可離開棣州。
只差一步,他便可以娶秦儉。
京里來的審案人,為何偏偏是個太監。
但凡來個青天大老爺,也能明明白白的看出,周家并未參與那些貪贓枉法之事。
可是太監連案子都懶得審。
知州,同知,通判,縣丞……
一丘之貉,全部抄斬示眾。
棣州變天了。
若真死了,也便罷了。
玲瓏繡莊的蘇掌柜出面,給了那閹人一筆不少的銀子。
閹人答應留他一命。
但是在牢里打的半死不活的時候,直接給凈了身。
周彥廢了。
他再不是一個完整的男人。
十五歲,家破人亡,物是人非。
站不起來了,讓他就這麼死了吧。
他想死,可是秦儉那犟丫頭不讓。
死躺在那里,是那犟丫頭喂藥喂粥,連下半身骯臟潰爛的傷口,都是她脫了褲子親自上的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