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只來得及留下最后一道意識——如果沒有生病,如果放過陸縉時,放過自己,我會怎麼活?
最后,在這空曠的山野,我徹底地散入蕭瑟的風中,融入冰冷的雨里。
7.
再次恢復意識時,是在醫院。
警察把我的手機遞給我。
他說我是自己拖著殘破的身體從山坡下爬到路邊的。
攔下了路過的行車,才被送來了醫院。
但我對此沒有絲毫記憶。
醫生說我的傷口奇跡般地愈合了,否則可能都挺不到醫院。
我也不知道原因。
等詢問的人都離開后,我握著屏幕都碎了的手機,將其充上電。
手機竟然很頑強,沒壞,還能開機。
但手機里沒有陸縉時的任何回電。
我昨晚打的求救電話就如石沉大海。
可此時的我竟沒有半分難過,甚至還能嗤笑出聲。
仿佛死過一回后,困擾我許久的病好了,和陸縉時的點點滴滴也成了上輩子的事。
對于這份感情,我倒像是成了個旁觀者。
只有窒悶,沒有心痛。
而這份窒悶,甚至不是因為我和陸縉時的感情,而是因為過去的我自己。
為過去的我不值。
沒有生病時的我,父母還健在時的我,沒有跟陸縉時彼此禁錮時的我,可以活得比誰都肆意。
我愛他,為他付出不是我的錯。
生病不是我的錯。
我生病并不能成為陸縉時和喬音糾纏在一起的理由。
他可以為了解脫,跟我離婚。
卻不該在離婚之前,以我的病為借口對喬音動心,然后跟喬音在他的休息室親吻糾纏。
溫蕎,你不是想知道,如果沒有生病、如果沒有陸縉時,你會怎麼活嗎?
你好好地看著。
沒了這些束縛,你可以很開心。
你可以是小太陽、開心果,可以是情緒黑洞,唯獨不會是任何人的負擔。
8.
我連夜出院,找出了自己以前的手機。
自從生病后,我幾乎與外界隔絕,不想與任何人打交道。
所有人的關懷都成了我痛苦的來源。
所以我直接換了新手機,換了新號碼,將舊手機的那些親朋好友,還有社交平臺上的粉絲徹底地塵封,只留下一個陸縉時。
也許以前的我,是把陸縉時當作唯一的依賴,把他當作黑暗中唯一的光。
但現在,我不需要這束光了。
我登上舊手機,首先拉黑刪除了這個手機上的陸縉時,徹底地將他踢出了我的朋友圈。
又找了好友列表里的律師,拜托她幫我擬一份離婚協議。
好友也不知道是怕我反悔,還是早有準備,飛速地擬好發給了我:「淦,這一年我們這些朋友給你打電話不接,找上門不見,我特麼真以為你下半輩子死嗑著陸縉時一個人過活了。」
我收了離婚協議,反手發到了陸縉時的郵箱,又打印了幾份簽好字,笑:「那多沒意思,怎麼能為了一根雜草放棄一整片草原?」
我竟然會說出這樣的話。
對面似乎有些出乎意料。
對話框一直顯示「正在輸入中」。
卻一直沒發過來一句話。
畢竟放在以前,即便是那個因生病性子沉寂之前的我,也不會這樣「口出狂言」。
可那又怎樣?
死過一回,我要肆意地活。
那些痛苦的、束縛的、世俗的、愛過的、磋磨的,我都不想再在意。
我將離婚協議放在一進門就能看到的桌上。
沒有其他任何想拿走的行李。
我只是握著舊手機,邁出了我和陸縉時曾經的家。
登錄了那個擁有五千萬粉絲,卻已經有一年多沒有登錄的賬號。
我編輯微博,點擊發送。
「急招人帥嘴甜、潔身自好、男德滿分的新老公,每月十萬零花,繳五險一金,先到先得。」
9.
我回到自己之前買在影視城附近的住宅。
當初買的時候是為了方便拍戲,后來生病退圈結婚,我就搬去了陸縉時的房子。
住宅已經很久沒住人了,落了一層灰。
等我打掃完已經是三個小時之后。
坐在沙發上打開我的手機,有幾十個未接來電。
我也沒回,只是登錄我的微博賬號。
手機有一瞬間的卡頓。
等頁面加載出來后,我才發現已經有了幾十萬的評論。
發瘋的有,歡迎的有,辱罵的也有。
「???被盜號了嗎?」
「???是高仿號嗎?」
「淦!是真人!姐妹們看看清楚!五千萬粉絲的溫蕎本蕎!」
「姐姐,復出嗎?」
「奶奶,你關注的賬號活了!!!」
「諸位,重點不是賬號活了啊!是內容!內容!」
「劃重點——急招人帥嘴甜、潔身自好、男德滿分的新老公!」
「懂了,說明舊老公人丑、嘴毒、爛黃瓜。」
「重點不應該是月十萬的零花錢嗎?姐姐性別別定那麼死!我不要十萬,我一半就行!」
「我一萬就行!」
「姐姐看我看我,我不要零花錢也行!我還會洗衣、做飯、擦地板!」
「嗚嗚嗚,我還能暖床,倒不是為了十萬零花,主要是五險一金。」
「怎麼還卷起來了?現在不是應該關心關心阿蕎突然來了這麼一出的用意嗎?」
「媽的,不用想就知道嫁的那個狗東西沒有好好地珍惜阿蕎。
」
「當初阿蕎拿片酬資助那個狗東西我就不看好,這種要靠女人的鳳凰男有錢就變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