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話說得那般好聽,是真的為她好,還是用名聲威脅我呢。
我抬起頭,看著她:「好,我都聽您的。」
見她露出一抹欣慰的笑容,我也扯了扯嘴角。
「算了吧。」
等回到府上,我便看到了一個氣派的婦人正站在門口,舅母腳步匆匆走上前去,接著便和那個婦人有說有笑地進了府。
那婦人臨走之前瞥了我一眼,淡淡的沒有任何情緒。
仿佛在看不值一提的螻蟻。
我認識她。
皇后的心腹大宮女。
舜華公主每次欺辱我后,便是她來善后。
回我院里的路上,我遇到了孟青浚。
他手上拿著一張方帕,我一眼便看到了角落繡了舜華。
他臉帶笑意,寶貝似的把方帕放在手心,連用力握都舍不得。
見到我,他臉色笑意盡褪,面無表情地看著我。
「我要娶舜華了。」
說出來是為了讓她祝賀嗎?
我輕聲道:「祝賀。」
他仿佛沒料到我這個態度,微微一愣,然后沉聲道:「你盡快搬出去吧,不然看到你,她又會不高興——」
原來是這個原因。
我打斷了他:「我明白了。」
接著便面容平和地和他擦肩而過。
我感覺到背后一直注視著我的目光,想到來自孟青浚,我只覺讓人干嘔惡心。
我加快了步伐,回到了院子,把門關上不想接觸任何人。
這一關便是半個月,等到再出來時,孟青浚已經和舜華訂婚,二年后的五月便完婚。
而我,則成了京都的笑話。
那日在桃花園的事,不知為何傳得滿京都都是,我成了故意勾引表哥的下賤女人,而孟青浚則是為舜華拒絕一切女人的真心人。
所有人都罵我癡心妄想,抨擊我的水性楊花,以此來烘托孟青浚的深情轉一,我有多下賤不堪,舜華和孟青浚的愛情就有多可貴。
這一切是誰的手筆,我一清二楚,可是那又如何呢。
我只是一個無依無靠的孤女,誰會為了我對抗高高在上的公主呢。
能夠幫助自己的人,從來只有自己。
我重新回到了宮里,懇求陛下讓我入宮為女官。
陛下眼神中帶著一絲憐憫,遲遲沒有答應。
我深深叩首:「陛下,允臣女吧。」
半晌后,宮里才傳出一聲嘆息,皇帝道:「泱泱,朕對不起你,讓你這麼多年受了委屈。舜華被朕寵壞了,你不要怪她,都怪朕吧。」
我抬頭看著陛下,微微哽咽:「臣女誰都不怪,陛下養育臣女多年,如果因為這些小事責怪陛下,臣女才是真的良心不安。」
聞言,陛下沉默了許久,終是允了我的請求。
可能因為愧疚,我被封為了三品女官。
走在長長的宮道上,我的心從未有過的冷靜。
皇城之內,弱小的人就會被吞噬,不想任人魚肉,就只有變成更惡的鬼,來吞噬他們。
而我,就要站到最高的位置,將過去一切恥辱,踩在腳底!
04
而這一待,就是三年,我也升為了二品尚宮。
剛從尚食局出來,便看到一個少年急匆匆跑了過來。
「泱泱,父皇剛才下旨讓你去給舜華送親,你知道了嗎!」
我微微一笑:「能給公主送親是奴婢的榮幸。」
少年卻冷哼了一聲,道:「泱泱,父皇這是什麼意思啊,明明知道她最是針對你,還讓你送親,不是找不痛快嗎?」
我笑意更深:「陛下想要試探我罷了。
」
我到底對公主和孟青浚是懷恨在心,還是真的釋懷,而這將會決定我接下來的去路。
如果是后者,那我就可以繼續留在宮里;如果是前者,那我可能就會出宮,隨便嫁給誰,一輩子活在舜華的陰影下。
我垂眸看向比我稍矮半頭的小少年,提醒道:「而且,殿下,您應該喚我尚宮,稱舜華公主皇姐。」
眼前的少年是三皇子趙景鶴。
初遇他時,是在一個雪夜。
那時我已經成為女官一年,路過上書房時,發現還亮著燈,本以為是宮女粗心忘記熄燭,推門卻發現竟然是趙景鶴。
他身上只穿了一個單衣,渾身凍得哆嗦,卻看得聚精會神,等我走到近前,他才發現,嚇得臉色煞白,趕緊想把書藏起來。
可我還是發現了,竟然是兵法。
我當時很訝異:「你對兵法感興趣嗎?」
他看著我,不明白平日里嚴厲冷淡的尚宮怎麼沒有訓斥他,但他依舊乖巧地回答道:「感興趣!」
隨后,又添上一句:「我想打仗保家衛國!」
自到很久以后,我依舊能夠清楚地回憶起那夜,趙景鶴那雙璀璨發光的眼睛,哪怕手凍得發青,關節處生了凍瘡,他卻緊緊握著書。
我突然想起了很久之前的自己,堅硬的心突然軟了一角。
我給他裹上了自己的狐裘,柔聲道:「殿下,還是要注意身體,有什麼需要的,來找奴婢便是。」
自此之后,他便經常私下找我,卻不為自己謀利,只是詢問我一些不懂的字詞。
眨眼間,也已經過了兩年半了。
他如今是陛下看重的三皇子,而且也成了二品的尚宮。
我們都不是過去那個需要看人眼色行事的可憐鬼了。
所以,他也經常裝作聽不懂我的話。
他笑的道:「泱泱,壞——皇姐出嫁那日,我也會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