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在李將軍率兵沖鋒陷陣時,我瞅準時機駕馬混入亂軍之中,準確地找到了那頂仆從逃散的小轎。
進入轎中后我當即跪下:「末將拜見公主,戰場險峻,還望公主與末將暫避一二。」
王姬慘白著臉點了點頭被我攔腰抱了出去。
迎面飛來兩支飛箭,在其中一支箭即將刺入王姬眉心之間前我伸手將其抓住,而后不動聲色用左肩接下第二支。
鮮血從我肩頭源源不斷流出,王姬頓時急了:「你中箭了!」
我微微搖頭不再說話,把她抱在胸前上馬,沖出了混戰之間。
安全之后王姬止不住地看著我流血的地方,擔憂道:「這箭上面不會涂了毒吧!」
那必然不會。
我認得這支是自家軍隊的箭才用肩膀接的,開戰前我特地讓他們用普通箭矢。
一是為了今日這出苦肉計,二是為了讓陳國主帥在事后打掃戰場時發現,確信我是個優柔寡斷連毒都不敢用的弱女子。
但此刻我只是堅定道:「公主無恙便好!」
聽見此話王姬果然動容:「你……你叫什麼名字?」
我答:「裴青也。」
聽見此話,王姬卻仿佛吃了一驚:「你、你是那個崢國的女將軍?」
看她眼中劃過一絲難堪,我忽然意識到什麼。
為了避免顯眼,救她時我穿的是普通士卒的衣裳,頭發也全部豎起,打眼看去儼然一副英雄救美圖。
只不過如今英雄成了英雌。
王姬很顯然是誤會了,不過她很快恢復了過來鄭重道:「今日受裴將軍大恩自當永記,來日稟明父王與我夫,定會厚謝裴將軍!」
我自然是多番推辭,說王姬身份貴重,我等往前幾百年都是天子的家臣諸侯,救駕是本分更是榮耀,哪能受賞呢?
被多加冷落的天子之女哪里受到過這種別有用心的甜言蜜語?
她當即便表示裴將軍人品貴重不可多得,這不是賞賜,而是我應得的。
誒,那我也只能無奈應下。
17
救駕一事一石二鳥,既得了王姬許諾,又測出陳國主帥確確實實是個菜鳥,這叫我不由有些高興。
「只是不知那陳國的魏老將軍何在。」
我又開始琢磨起來,疑心是不是陳國也會玩一手陣前換將。
不過多思無益,有一個草包就夠了。
主帥無能累死三軍,我就助這個草包穩坐主帥之位!
區區離間計,難道就他陳國會用?
在我派斥候前去陳國大軍之中挑撥主帥和魏老將軍關系的這段時間里,軍營來了個不速之客。
了因。
18
打仗看見和尚,挺晦氣的說實話。
但我對于人才向來非常寬容,親自替他煮了一壺茶,而后笑問:「大師怎麼來了此等污濁之地?」
若是忠叔得力,那麼了因選擇帝星侍奉的消息也該在民間慢慢散開了,此刻他跑來找我可不是什麼特別好的事。
而了因雙眼低垂,目視黃泥稗草:「若貧僧不來,裴將軍會犯下滔天殺孽。」
我覺得好笑:「有多滔天?」
「三十萬。」了因說。
我一時沒有明白,而后猛然反應過來:「你算到這一戰我會殺三十萬人?」
佛子閉目,似乎命數既定,天機不可泄露。
三十萬,三十萬。
陳國此次也不過糾集了十二萬人馬,難道說——
「還有他國聯軍?」我問了因。
而了因不答,一副要我自己悟的死樣子。
不過這并沒有令我擔憂,多國聯軍有多國聯軍的打法。
合縱之道何其難也。
這一方駐軍多月,那一方還在路上,國與國之間站著無數權臣謀士權衡利弊,往往聲勢浩大,虎頭蛇尾。
只是這件事我沒有任何察覺,不由疑心是不是了因的佛子名號是假的,這也是他的噱頭。
頓了頓我道:「若真有三十萬以上的大軍聯合壓境,而我卻只殺了不到五分之一且就此掌控崢國,那算不算達到你的要求?」
我指的是那個兵不血刃奪取崢國,他就會幫助我的約定。
而了因深思良久,微微頷首:「阿彌陀佛。」
19
正如了因所預言的那樣,在我接到天子所賜的「裴君」封號同時,各國也聽到了這等女子封君的奇事。
于是一半國家等著看崢國一國兩君的好戲,一半國家仿佛受到了威脅侮辱,竟然真的讓陳國聯合了其他四國,共計五十四萬人馬,同崢國開戰。
五國聯盟共伐崢國!
聽起來快要嚇死個人——這可不是夸張,真的有人被嚇死了。
寧玄書七日之內急發十九道書來前線詢問戰情,唯恐崢國因此覆滅,言語之中透露出一股想怨我又因為要依靠我打仗而不敢說的擰巴。
我拿著寧玄書寫的內容給了因看:「就讓這種蠢才執掌崢國?」
了因不語。
我也不在乎一笑而過,他有本領恃才傲物也是應當的,我禮賢下士地寵著就是。
我不知道若是沒有了因來這一趟,自己是怎麼力退五國并斬殺三十萬將士的,但此刻我已然有了別的想法。
于是在寧玄書的第二十封書來之前,我提筆寫下了寥寥十余字,送回國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