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又明白了。
我囁嚅著開口:「那當時,屬下應該給您找那些不曾接…….」
我的聲音最后打起了顫,因為李宣潤拔出了賀柏腰側的佩劍,銀光一閃,又被賀柏輕輕按了回去:
「王爺,冷靜。」
賀柏的聲音輕緩,李宣潤卻并未指責來自下屬的僭越。
我瞇著眼睛看著他們同放在劍柄上的手,恍然大悟,又懂了。
望著他們兩個,我自信地開口:「屬下錯了,屬下當時應該去找賀柏大人給您解藥。」
我的話音落下,面前的李宣潤陰沉的神色微妙緩和,他看向賀柏,發出了一聲笑。
賀柏仍舊看著我,笑瞇瞇地拔出了他的劍。
李宣潤按著劍柄,推了回去,清冷的聲音柔化了些許:「冷靜。」
我不禁捂嘴,李宣潤竟然是單相思!
5
天啊,我知道這個秘密,不會被殺人滅口吧?
我默默吞咽了一下,小聲說:「屬下絕對不會說出去的。」
「小石榴。」
賀柏一直以笑示人,說話的尾調都會微微上揚,好像聲音也在笑。
他比李宣潤好親近許多,我聽到他叫我,便看向他。
他嘴角的笑意加深:「你這個月月錢,一分沒有了哦。」
6
好大的一個晴天霹靂,辛辛苦苦半個月,一分錢沒撈到不說,還透支了下半個月的。
我頓時感覺自己的身體僵硬成了石頭,木愣愣地看著賀柏,心痛如絞:
「為什麼……」
心已經千瘡百孔。
「那屬下到底錯哪了嘛?」
李宣潤看著我的眼神微微一滯,然后移開了視線:「不要撒嬌。」
我一愣:?
賀柏走到我跟前,微微彎下腰,俯身與我面對面,指尖點了一下我的額頭,笑意盈盈,聲音逐漸壓低:
「其他不值一提,就是你腦子里那些亂七八糟的想法,最好不要再出現。」
額心一麻,我抬手摸了摸,賀柏已經站直身子,李宣潤莫名看了他一眼。
眼睛微瞇卻又很快不著痕跡地收回視線。
我心中了然:嘖,醋勁真大。
有腳步聲傳來,小廝在我身后行禮:「王爺,丞相府來人了。」
我扭頭看向小廝,身后響起李宣潤冷淡的聲音:「嗯,帶去前廳。」
我轉回頭,正好撞上他的視線,他垂下眼眸,撫了撫衣袖站起身:
「你不值一提的錯事里,有一件是踢斷了杜鈺的一根肋骨。」
我的喉嚨一緊。
別說還債攢錢養老了,我還能活著走出王府嗎?
那可是丞相嫡子啊。
7
在去前廳的路上,我悄摸地問身旁的賀柏:「杜公子人怎麼樣?」
賀柏想了想,同樣低聲回答:「淡泊名利,不涉官場,性情溫良,從不記仇。」
我的心稍稍松了口氣。
賀柏的聲調忽然拐了一個彎:「但……你不一定。」
我的聲線顫抖:「因為我踹了他?」
賀柏搖了搖頭,語調飽含關切與惋惜:「你長得很像他的仇人,看見你這張臉,他說不準恨屋及烏。」
我下意識摸上自己的臉:「你不是說他不記仇嗎?怎麼還會有仇人?」
他以手掩唇,附到我的耳邊,氣息壓得極細:「恨到成為他唯一的例外,你說得多恨吶。」
那確實好恨。
他們進入前廳之后,我在門口磨磨蹭蹭不敢進,從衣襟里掏出暗衛專用小面巾,把自己的臉蒙了起來。
前廳里除了李宣潤跟賀柏,還坐著一位病弱的蒼白的華服公子。
看起來身子孱弱,時不時要輕咳兩聲。
我一進去,三道視線一齊聚到了我的身上,見我蒙著面,表情都有些許微妙。
我頂著他們的視線,強裝冷靜地走進去。
「這位姑娘的一雙眼睛,頗似我的一位故人。」
身體不行,眼睛倒是利得很,我都把自己蒙成這樣了,他還能看得出來相似。
杜鈺的聲音溫潤好聽,我卻想到無常索命。
他身子不好,忍不住地咳了起來。
我偷偷抬眸看過去,正巧對上他咳出水光的眼睛。
他發現我看他,微微彎眸。
我低下頭試圖用意念讓我的面巾拉得更高一些,連帶我的眼睛一起擋上。
李宣潤下頜向我抬起,多多少少帶了點輕蔑:「隨你處置。」
我不可置信地看著他。
好歹是為了救他踹的人,他就不念一點私情。
我跟他有仇嗎?
杜鈺的目光明顯落到我身上,并沒有壓迫感卻讓人難以忽視。
我深吸一口氣走到他跟前行禮:
「杜公子,那日多有冒犯。」
雙手抱拳正要彎腰,手忽然接觸到冰涼的觸感。
杜鈺虛抬我的手,觸碰一下就收了回去,極為守禮:
「當日事出有因,情形確實古怪,你盡責罷了,且我的傷不重……」
我看著他的胸膛:「肋,肋骨沒事?」
他怔了一下,看向李宣潤,李宣潤垂眸喝茶。
好你李宣潤,故意嚇我。
我心里開始暗罵他,耳邊聽到杜鈺話鋒一轉。
「但,我有些事需要你的幫忙。」他眉眼含笑,「我平日里喜好研究醫術,最近癡迷上針灸,不知姑娘可樂意相助?」
我還沒來得及回答。
「杜鈺。」
聲音里帶著某種警告。
「王爺方才說了,隨我處置。」
李宣潤的眉頭蹙起,看樣子不想讓杜鈺給我針灸。
「一針十兩。」
杜鈺的聲音輕輕落下,卻仿佛在我的胸口碎了大石,輕易拿捏了我的命脈。
李宣潤輕嗤:「不過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