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車上,我枕在沈硯腿上看他,眼神直白。
沒想到這人還有眼眶泛紅的一面。
不過我很喜歡。
也許是目光太過熾烈,他有所察覺地低下頭,微微勾起唇角:「公主。」
「嗯?」
「您昨晚可感覺有些硌得慌?」
我挑了挑眉毛,倒沒想到他會關心起這個:「第一次多少有些硌人,不過本公主完全可以忍受,駙馬不必擔心。」
「……」
他唇角笑意似乎加深了幾分:「那背后呢?」
背后?
好像是有點。
我看著他:「你想說什麼?」
他笑起來很好看,明凈清澈,仿若初雪:「公主枕下有一把瓜子。」
「……哦。」
人有三急,進府之后,我讓沈硯先與兄弟敘舊。
回去時,卻見剛剛還兄友弟恭的沈三公子手都快戳到沈硯臉上去了,嘴里還罵罵咧咧著。
「就你這瞎子也配伺候長公主?也就只在我們面前能耀武揚威,昨天晚上沒少被嫌棄吧?公主一定——」
說到這里,突然卡住了。
隨著手臂上清脆的「咔嚓」聲響起,沈三公子臉上的血色盡褪,頓時疼得連話都說不出來了。
我似笑非笑地看著他:「繼續說啊,怎麼不說了?本公主怎麼了,嗯?」
一旁的沈二公子沈弦同樣嚇得臉色慘白,慌忙請罪:「長公主恕罪!是舍弟年紀尚幼,神志不清胡言亂語,長公主仁厚,還求您不要與他計較!」
「年紀尚幼?」我冷笑一聲,「十八歲的巨嬰嗎?」
我看著沈三公子:「我不管你以前怎麼對待你兄長,但他現在已經是本公主的人。若是再讓我看到你對他有什麼不敬的舉動——」
我淡笑著拍拍「巨嬰」的臉,溫柔道:「我弄死你。」
「……」
也不管「巨嬰」
表情有多驚恐,我朗聲開口:「還有——」
「傳下去。長公主駙馬身強體壯,以后要是再讓本公主聽到剛剛那種話,本公主要他永遠都不能再身強體壯。」
「滾。」
05
兩人滾得很遠,滾得飯都不敢上桌吃了。
哦,敢上桌的沈老侯爺也小心翼翼不敢講話,埋頭吃飯吃得心驚膽戰。
其一自然是知道自己的小兒子闖了禍。
其二是因為我旁若無人地給沈硯夾菜,還順帶調情。
他需要識趣地裝瞎。
「自己不夾菜,夾給你也不吃嗎?」我淡笑著看沈硯,「還是說,你是在暗示本公主喂你?」
「咳……咳咳咳咳咳……」
一陣劇烈的咳嗽聲響起,沈老侯爺肺都要咳出來了。
還好沈硯及時回絕:「多謝公主,不必了。」
「那就多吃一點,長點肉……」我笑,「以后手感更佳。」
「咳……」沈老侯爺再次被嗆到。
看著沈硯骨節分明的手握著筷子,舉止優雅,很快吃完了碗里的菜,我目光卻深了幾分。
眼睛看不見之后,他平日里竟都是一個人吃飯嗎?
那吃的又都是些什麼呢?
回府前,我讓沈硯先去馬車上等我。
他問我去做什麼,我便隨口答道:「找你二弟聊幾句。」
他答「好」,沒有追問。
我回來之后,他也沒提這事兒。
我卻明顯感覺到一向話就不多的他,話好像更少了。
根本就是對我愛答不理的。
在第八次巴啦巴啦說一堆被回了個「嗯」字后,我終于忍不住了,皺著眉看他:「沈硯,你今天到底怎麼了?為什麼不理我?是我說什麼話、做什麼事惹到你了嗎?」
他唇角一向勾著笑,我卻還是明顯能感受到冷淡,那是一種從骨子里散發出來的孤寂感。
他淡聲道:「臣就是這般無趣的性子,公主若是厭煩了,臣自會盡力避開公主,不在您跟前礙眼。」
「……」
心中突然冒出一個猜測,我站起身:「好啊。」
我假意嘆氣,轉身就要走:「唉,既然駙馬看見我煩,連話都不愿對我多說,那我只有不在這里討人嫌了,先走了,一個人去——」
腳還沒邁出去兩步,手腕果然就被握住了。
唇角勾起,我明知故問道:「怎麼?又舍不得我了?」
握住我手腕的手緊了緊,但很快又松下去,沈硯聲音有些輕飄飄的:「公主……」
隔著白布,我也能夠想象出他垂著睫毛,眼尾泛紅,可憐巴巴的模樣。
他低聲道:「你可是喜歡上沈弦了?」
06
我還反應了一會兒。
哦,就他二弟,那個做表面功夫,背地里卻克扣自己哥哥飯菜的貨色。
我似笑非笑:「那阿硯覺得呢,我該不該喜歡他?」
「……」
沈硯沉默良久才開口:「沈弦容貌出眾,文武雙全,待人也溫和謙遜,該是比我更會討公主歡心……」
我看著他:「所以呢?」
他握住我的手逐漸收緊:「……所以公主喜歡他也是理所當然的。」
「……」
我看著他垂著眼,輕閉的眼尾微紅,唇瓣緊抿,卻一派清風霽月的模樣。
真不知道他是以什麼樣的心情,來說出這番話的。
我瞇起眼,難得很認真地開口:「沈硯,本公主既然說過喜歡你,就只會喜歡你這一個人。本公主言而有信,從說出來那一刻直到死,上窮碧落下黃泉,都只會和你一個人。」
沈硯眼睫一顫,卻抿唇未言。
「不信?」我笑,「本公主可以向你證明。」
他呼吸一緊,飛快抓住我的手,聲音有些啞:「……公主,不可。
」
我漫不經心地幫他取掉眼上白紗:「什麼不可?只是本公主這里有幾本畫冊,困擾本公主許久,想與駙馬探討探討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