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樹影斑駁,陽光反射出來的金色碎片落在他臉頰上頭。
有黯然神傷。
我添鹽加醋:「馮念念被你射殺那天墜落懸崖。」
「她跟你說過她不想死。」
「因為。」我欣賞著蕭霽臉上漸漸失色的表情,「那是她最后一條性命了。」
「這世上,再無馮念念。」
「住口!」蕭霽情緒倏然失控,「她沒死。」
「她怎麼可能會死。」
「以前那麼多次她都沒有死,每次她都能活過來。」
「你騙我。」
他突然拽著我的手臂大步朝樓上走去。
將我拖進房里,狠狠摔擲到榻上,失控道:「你要是想再見到蕭暮沉。」
「就告訴我馮念念在哪里!」
28
被軟禁了。
無所謂,我能溜門撬鎖。
蕭霽每晚都來見我,有時候在亭子里一坐坐一整夜。
有時候醉酒了靠著墓碑能跟墓碑說一天的話。
我都看到了。
除了唏噓,內心沒有半點波動。
受罰的五十年太過久遠。
久遠到我足夠忘記曾那麼想方設法用盡全身心去熱愛這樣一個人。
蕭霽這樣的反常。
他的攝政王妃自然也是察覺到了。
一個風和日麗的下午,我躺在藤椅上曬太陽,門被人轟然撞開來。
「我倒要看看是哪個不長眼的小蹄子敢勾引我家王爺!」
我瞇眼看過去,林晚秋面容有些浮腫,今天看起來狀態一般。
好久不見啊,林晚秋。
自己送上門來的,是想選失足溺水還是上吊身亡啊?
29
「是你!」
林晚秋認出我來:「你不是那個侍衛……」
她冷笑出聲:「他膽子越大大了,連皇帝的男人都直接上手搶。」
我嘆氣,摘了發帶,頭發散下來的瞬間。
林晚秋臉色更難看了。
「你是女人……難怪……」
我坐在妝臺前對鏡梳頭發:「臣妾早就告訴過王爺了。」
「這種罔顧倫常的事,可是萬萬使不得的。」
「可王爺啊,他非是不聽呢!」
林晚秋的臉上呈現出一種繽紛多彩的顏色。
她手攥緊衣裙,指甲幾乎嵌進肉里:
「你究竟是誰……憑什麼能夠迷惑到王爺,還能有本事住進這里來?!這里……這里可是那個女人的園子!」
30
我看著林晚秋站在那里,突然就改了主意。
用蕭霽的手,殺了林晚秋不更好嗎?
「側妃。」我放下桃木梳,陰測測地扭頭看向林晚秋,「你以為我死了。」
「你就能得到王爺全部的愛嗎?」
我慢慢逼近她:「林晚秋。」
「墜下山崖那一天,我好痛啊……」
「身上的骨頭全部都碎了。」
「你在夢里……有沒有見到過我啊?」
林晚秋一聲尖叫,推了我一把。
我倒地。
她驚恐地看著我:「馮……念念?」
「你不是死了嗎?!」
我只是笑。
林晚秋臉上帶著決絕,深深看我一眼:「就算你是鬼。」
「也別想再見到王爺。」
鬼才想見到他。
31
屋外,柴火爆燃聲噼啪作響。
我慢悠悠地蹺著二郎腿喝茶。
我在等蕭霽趕到。
昨夜看到林晚秋的丫鬟摸進園子里在房間外頭到處打聽。
我就猜到,她今日定會來興師問罪。
而早晨一起床,我便讓外面的婢女將一樣東西去給蕭霽。
而今日蕭霽原本該在朝堂上,決定御林軍的統領該由誰來擔任。
我要他自亂陣腳。
火光沖天而起,我施施然用積分開了個保護罩。
坐等蕭霽趕來。
婢女送過去的東西,是蕭霽給我的定情信物:一枚素釵跟手帕。
32
蕭霽趕到的時候。
木屋被燒得幾乎就只剩下個主梁,蕭霽飛身沖進殘垣斷壁中。
赤手撥開斷木,他在叫我的名字,聲音嘶啞急促,根本不像那個運籌帷幄慣高高在上的權臣:
「馮念念!本王知道是你!」
「求你,別再扔下我一個人……」
「念念,你出來好不好?」
時機,剛剛好。
我收起保護罩,在地上滾了一堆黑灰。
跌跌撞撞咳嗽著從角落里走了出來。
一根橫梁好死不死墜下,我沒來得及躲開,重重地砸在我的后背上。
淦,假戲真做了?
33
臥床三天未醒。
但我的意識飄離在房間里。
蕭霽夜夜守在我床前,太醫換了一撥又一撥,他還命林晚秋跪在房間外頭。
我無心欣賞。
想我的小皇帝了。
不知道這段時間他有沒有好好整頓朝綱又跟那些蕭霽一派的朝臣吵架斗嘴。
借著系統引導。
我飄到了蕭暮沉的寢殿里。
他又在批奏折,還挺勤奮,是個好皇帝苗子。
他明明關心社稷關心天下百姓。
卻因為一個攝政王蕭霽,處處小心偽裝。
明明是他的家,他卻要處處看人眼色,仰人鼻息。
宮燈燭影微動,我注意到他好半天手都沒有動。
34
我湊近看。
他左手捏著我繡的一個丑不拉幾的香囊。
那本是我用來驅蚊蟲用的。
繡好后被他瞧見奪了去:「別的妃子搶著送朕刺繡之物,偏偏就你這人最小氣。」
「拿你一個香囊,臉皺成這樣。」
我不是小氣,是那玩意兒實在不適合拿在手里把玩。
味兒太沖。
他搶去后深吸一口,差點兒沒站穩,嗓子幾乎說不出來話:「朕……朕感覺被什麼東西鎖喉了……」
我嘆氣。
皇上,這香囊可是用的風油精的配方啊……
他捏了會兒,像是又打算聞。
半途停住了。
像是想起什麼來,臉上有笑。
明明在笑,我卻看出一種形單影只的落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