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整理好自己的表情,尷尬地對他笑了一下:「你來看許妮了?」
他點頭:「正好下午沒事就來了。我正想去問醫生她的病情……還是你跟我說說?」
我擔心他插手后,情況會變得更加復雜:「我已經問過醫生了,醫生說她很快就能醒了。」
「醫生能保證?」
那肯定是不能啊,醫生給我的原話是,可能下一秒醒過來,可能永遠醒不來了。
但道士說我們很快就可以換回來。
我笑笑:「這倒是不能保證,但是她這幾天最好是在醫院里觀察。」
他問我:「她爸媽知道了嗎?」
我搖頭:「……你也知道的,她爸媽情況不怎麼好,自身都難保了,還是少讓他們操心這些吧。」
任崇堯抿抿唇,用沉重的眼神看我:「如果……她醒不過來了呢?」
怎麼所有人都問我這個問題。
我說:「沒關系,我會照顧她一輩子的。」
任崇堯皺眉:「……她能有你這麼個朋友,也是幸運。」
我匆忙岔開這個話題,總覺得說多了就會露餡,想起剛才吳靜佳跟我說的任崇堯暗戀我的話,我看著他的時候總是心里有鬼。
我委婉地請他離開,我說我能照顧好許妮,他卻一副不肯走的模樣。
他說想了解許妮這幾年過得怎麼樣。
我說:「具體哪方面的?」
他說:「都可以說說。」
我想起李總監那副嘴臉,顧不得胸懷寬廣了,對著任崇堯傾訴我這段時間受的委屈:「我聽許妮說,李總監欺軟怕硬,總是話里話外貶低她。」
任崇堯皺眉:「具體是什麼話?」
我想起李總監對我說的那些話,胸口泛起一陣惡心:「一邊說她是走關系才有的工作,空有一副皮囊,什麼事都做不成,又在有酒局的時候讓許妮穿得漂亮點……」
任崇堯那眉頭擠得幾乎能夾死蚊子了。
我裝模作樣地擦擦眼淚:「許妮真的很可憐,多少次哭著跟我訴苦,我這個朋友看得都不忍心了。但你知道她家破產嘛,沒了父母做靠山,她從小又沒吃過什麼苦,我真的是……」
我抽抽鼻子,努力擠出幾點眼淚,任崇堯抽了紙巾遞到我面前,我哽咽著道謝。
他沉默了一會兒,躊躇地問我:「那她男友呢?怎麼不見在醫院里出現。」
我擺手:「別提了,我算是徹底看清了。」
他有些遺憾:「可是許妮不知道。」
「她醒來就會知道了,而且肯定會跟那渣男即刻分手。」
任崇堯沒說話,只是看向躺在床上的那人,似乎在惆悵著她到底什麼時候能醒。
之后的好幾天,我都能在醫院病房里碰見任崇堯,吳靜佳給我托夢的頻率也越來越高,總是跟我說任崇堯喜歡我。
我不肯相信。
吳靜佳:「你是不知道他看你的眼神,我在你的身體,幾乎都要燒起來了……」
也許是因為吳靜佳總是在我耳邊瞎說,我也從任崇堯看許妮的眼神中體會到了些不可言喻的溫柔和深情。
終于,有一天,我忍不住,在病房里問起任崇堯。
「你……不會是對許妮有感覺吧?」
任崇堯聽此僵了一瞬,但也只是一瞬,之后就自若地檢查許妮掛的點滴瓶。
然后我聽見他的聲音:
「嗯,等她醒了,我就追她。」
05
聽到他這話,我震驚地瞪大眼睛,差點脫口而出一句他是不是有病,我好歹忍住,一言難盡地盯著他看了一會兒,問:「真的假的啊?」
原本嚴肅認真的任崇堯突然笑開:「當然是假的了,我都跟她這麼久沒見了。
」
我猛地松了一口氣,覺得這玩笑開得沒什麼水準。
他看我這副模樣,問:「你很擔心我追許妮啊?」
我咳咳嗓子,大義凜然地說:「當然不是覺得你條件不好啊,就像你說的,你們兩個這麼久沒見,雖然是……青梅竹馬,但你這種貿貿然的追求行動,肯定會讓許妮覺得奇怪。」
他坐在椅子上,盯著床上的人看,咀嚼著「貿貿然」這三個字,突然出聲說:「那如果我暗戀她很久了呢?」
我被這話嚇得差點忘了怎麼呼吸:「啊?」
他猛地回過神,對我露出一個明媚笑容:「隨口說的,她應該跟你說過,我們關系不好的。」
我愣愣點頭:「哈哈,你還挺幽默的,這麼愛開玩笑。」
任崇堯沒再說話,只是默默地盯著許妮看。
我見他神色落寞,心中也不是很好受。
我看了看時間,道士說的日子就在明天了。
終于,這一場鬧劇要結束了,我那顆懸在空中的心即將落地。
作法的那天,天氣晴朗。
我躺在另一張病床上,道士讓我閉上眼睛。
我半信半疑地閉上,下一秒就陷入了沉睡……
再睜開眼時,我只感覺全身酸痛,四肢像沒上油生銹了的機械,幾乎不能自如活動。
還來不及扭頭,我就聽到了吳靜佳的聲音。
「許妮!你醒啦!」
我驚喜,用盡全身力氣側頭,然后看到了一個不應該出現在這里的人。
任崇堯就在病床邊看著我,他眼里的震驚喜悅讓我心臟一跳,我匆忙移開眼神,看向吳靜佳,無聲開口,問是怎麼回事。
吳靜佳訕訕說:「我也不知道,一睜眼,他就在這里了,可能……可能是擔心你吧。
」眼里的揶揄調侃讓我臉紅起來,我伸手捂住臉,緩了一會兒,才演戲道:「怎麼了!我難道睡了很久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