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院長叫醒了還在發懵的疤臉保安,一起踹門。
沒有幾十秒,已經有濃煙,從門的縫隙中傳進來了。
「報警!報警啊!!!」
「別鬧了。」我看著驚慌失措、近乎絕望的二人,終于開口說話。
頓時,兩個人望過來,眼中迸發的怒意,幾乎要在下一秒就要把我撕成碎片。
「你們知道,火災中,致人死亡最多的原因是什麼嗎?」
「一氧化碳中毒。」
「在這間屋子里,三分鐘,你們就會失去知覺,十分鐘之內,你們就必死無疑。」
「我不一樣。」
眼看著二人就要憤怒地沖過來,我從衣服中,掏出了破舊的修眉刀。
我笑了笑,說:「我自殺,你們隨意。」
接著,我將刀片橫在自己的頸間,用力一劃。
血,在蔓延。
兩個成年人,頓時停住了腳步。
而我在意識彌留的最后幾秒,站立不穩地,向后退了幾步,留給了他們一個,標準的微笑。
最終,撲倒在地上。
32
「我必須,拿走他的狗命。」
那個晚上,我跟宋清雪說了燒死李院長的計劃。
我說,一定會有一個人犧牲。
因為,縱火的那個人,需要承受最大的風險。
在食堂,找好時機,在煤氣泛濫的同時,給每一處角落擺上汽油。
同時,還要盡可能保證,女學員能逃離。
她還要,傳遞給疤臉保安曖昧的信息,營造二人獨處的環境,然后,讓疤臉保安在起火的那一刻,進入到這棟樓里。
最終,她要引爆這一切。
可能死于爆炸,也可能死于火災。
我闡述了所有可能出現的問題,但宋清雪幾乎沒做思考,就說:我來做這個人。
「你是大學生。你有的是未來。」
也就是在那一刻,我才確定,要與宋清雪來完成這一切。
我沒跟她說的是,縱火的人,不會死去。
因為,單單縱火,完全不能確保李院長與疤臉保安的死亡。
最危險的人,是那個將李院長與疤臉保安困在房間里的人。
那個人,是我。
而縱火與逃離,是只要訓練,就能做到的確定性事件。
將兩個人困在房間里,才是整個計劃中最無法確定的事件。
宋清雪不必知道這些。
畢竟,她一旦知道,就會下不了手。
可我,早就做好了和他們同歸于盡的準備。
更沒天真地以為,真能在疤臉保安開門的一瞬間,逃出去。
我要做的,只是在兩個人都來到房間的時刻,關上那扇門。
然后,用早已準備好的修眉刀,提前自殺。
33
不過,那把修眉刀,我用了很久。
如果李院長細心一點,會發現在我的脖頸處,有一道狹長的疤痕。
從夏天,到秋末。
近半年的時間。
我用這把修眉刀,自殺了無數次。
從哪個角度,用什麼力度,能達成最逼真的,自殺效果。
同歸于盡的背后,是我經營許久的一線生機。
34
濃煙,在屋內蔓延。
我趴在地上,能感受到起初李院長和疤臉保安還在不停地踹門。
接著,就開始在屋內四處亂竄。
偶爾,會踩過我的「尸體」。
我沒有發出一絲聲音。
因為,在我的臉面朝的方向,是黑暗的床下。
那里,有一副簡陋的防毒面具。
宋清雪帶回來的大號礦泉水瓶,被我用修眉刀裁剪了多次。
一側挖空,另一側,挖出觀察窗的樣子。
宋清雪帶回來的廚房百潔布,被我用修眉刀,割去了磨砂的那部分。
只剩下海綿,堵住瓶口。
剩下,是宋清雪帶回來的膠帶,將觀察窗封住。
這幅防毒面具,豎著擺在床下。
我演練了很多次。
確保在我「自殺」后,倒下的位置,臉會垂向床下,貼著面具。
不用多久。
三分鐘,四分鐘,最多五分鐘。
他們二人一慌,我就可以有點小動作,比如,讓防毒面具與我更加貼合。
而今,屋內的聲音已經漸漸停息了。
我正想起身,猛然間,一個被指甲抓得不成樣子的頭顱,湊到了我面前不遠處。
那是李院長。
他全身抽搐,倒在了地上,再無任何行動能力。
只能睜著一雙不可置信的眼睛,死死地與床下的我對視。
我沒起身,伸出手,扶了扶防毒面具。
接著,向李院長俏皮地眨了一下眼睛。
35,
等我站起身,發現屋內幾乎已經滿是濃煙。
疤臉保安,就死在我不遠處,脖子處幾乎已經被自己撓穿。
我盡力憋著氣,蹲到李院長身邊。
他費盡全身力氣,也只能是轉過了頭,與我對視。
而我,從床下,拿出了一個電機。
那是我在食堂撿到的,一個已經不能打火的打火機。
我把它摔碎了,只留下了電機。
如今,我用兩根手指捏著電機的開關,將電線放在李院長的臉上。
面色平靜地,摁了下去。
咔嚓。
一下,又一下。
打火機的電流,畢竟還是太過微弱。
我數了。
在李院長被熏死前,我電了 39 下。
36
隨即,我靠在角落,等待著,可能會出現的救援。
但是,我知道的。
警察來到這里,最少也要二十分鐘。
我還是太過天真。
這麼簡陋的防毒面具,根本堅持不了那麼久。
很快,我就感覺到自己的喉嚨,開始像被火燎一樣灼痛。
眼睛也開始流淚。
雙手,不由自主地想去撓一下喉嚨。
而就在一切都漸漸變黑的瞬間,我聽到了一道微弱的聲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