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泱,」他的聲音聽起來有一些難過,「怎麼,現在你連話都不肯和我說了嗎?」
他抿著唇,像是回憶什麼似的:「你記不記得,我們在大學的時候,你翹課陪我去見天使投資人,晚上回來,我們去便利店買晚飯,正好遇到抽獎,抽到一對玩具戒指。那時你說,這就算定情信物了,我們以后肯定會結婚的。」
他的目光中有一絲祈求:「林泱,那個戒指,你還留著嗎?」
我冷冷地看著他:「江總,你現在身家過億,怎麼會看得上一對五塊錢都不到的地攤戒指?」
「可是,可是……」他的頭低著,喃喃道,「我后悔了,林泱。」
他的聲音很輕。
輕到仿佛只是我的錯覺。
「你沒什麼需要后悔的,現在這一切都很好。」我搖了搖頭。
江丞卻緊緊地注視著我:「林泱,你能再給我五年嗎?我用五年的時間把手頭上的商業目標全部實現,然后和姚家完全脫離關系,到時候我會娶你。我給你一個全世界最盛大的婚禮。」
「啪。」我直接給了江丞一巴掌。
我皺眉看著他。
二十歲江丞的臉。
二十歲江丞的身體。
為什麼一切變化得這麼快?
我陪他成長,陪他歷練,陪他追逐他的夢想和未來。
可其實,也許我一直根本未曾真正看透過他。再給他無數次選擇和重來的機會,他依舊會毫不留戀地放棄我,抓緊功成名就的機會。
五年、十年……又有什麼區別?
大概那個少年時代的江同學,只不過是我自己的一廂情愿吧。
11
他松開了手,沒有再攔我。
出了休息室,走下樓梯的時候,我突然接到了一個電話。
陌生的固機號碼。
「你好,請問是程迦先生的家人嗎?這里是中心醫院急診室,程迦出了車禍,可能會有生命危險,需要手術,你能不能趕來一趟,我們這里必須有人簽字。」
我的手機差點掉到地上。
車禍……
怎麼會?
我們昨天還在一起,一塊吃的晚飯,說好這周末,去看新上映的電影。
我瘋了一樣地跑下樓梯,摔了一下,站起來再跑出去。
我今天沒開車過來,這個地方又不好打車。
我焦急地給總經理打電話,卻無法接通。
也是。
他現在應該還在應酬,不可能有精力管我。
我急得眼淚都要出來。
一輛黑色轎車突然在我面前停下。
江丞降下車窗,對我說:「林泱,快上車,我送你去。」
我哪還有心情管我和江丞之間發生的事情,連忙打開副駕駛車門上去。
一路上,我的手都在不停地抖。
車禍血肉橫飛的場面不停在我腦海中上演,我太怕了。
忍得受不了,在江城的車上哭了起來。
他把紙盒輕輕地推給我。
手猶豫了半晌,又收了回去。
「沒事的,不會有事。」
這是我們一路上說過的唯一一句話。
后來趕到醫院,程迦已經進去了手術室。
我坐在手術室外面的長椅上,心情已經慢慢比剛才平靜了許多。
反正我已經想好了。
就算程迦身體真的出現什麼意外,我也不會放棄他,兩個人一起共渡難關就好了。
雖然這麼想,但心里面還是緊張。
手指無意識地抓緊提包的拉鏈,竟然被金屬質的裝飾割破了皮膚。
血珠一下子涌了出來。
江丞連忙走過來,蹲下身子。
拿出紙巾,包住我的手指。
只不過是一道小口子,他很仔細地處理著,還要叫醫生來給我看。
太吵了。
我第一次覺得江丞這樣吵。
明明以前他對我好的時候,我會很感動的。
我愣愣地看著他忙活。
突然,急診室的燈亮了。
醫生走了出來。
我連忙沖過去,焦急地拽住醫生的袖子。
口干舌燥,連話都說不出來了。
醫生摘下口罩,露出疲憊的神態。
他看著我。
那一刻,仿佛有一年那麼長。
終于,他說——
「手術很成功,病人已經轉到普通病房了,休息大概兩三個月,就能恢復過來。」
我的身子一下子軟了。
好像力氣用盡,整個人都癱到了地上。
眼淚像珠子一樣往下掉。
江丞遠遠地在旁邊站著。
他靠著墻,很久后,慢慢地問:「泱泱,如果我出了車禍,你也會這樣心疼嗎?」
他往前走了兩步。
手放在我的肩膀上方,卻終究沒有放下去。
他輕輕地說:「泱泱,我們是不是再也沒有可能了?」
我擦了擦眼角的淚。
「江丞,如果你還珍惜以前我們的那段時光,以后就不要再打擾我了。」
他嗯了一聲。
最后看了我一眼,仿佛明白了什麼。
不再說話,轉身離開了。
我后來才知道,那就是他和我的道別。
那是我最后一次見到江丞。
他依然是二十歲時候的樣子。
二十歲,那是我們最相愛的時候。
可惜愛情兩個字,終究抵不過歲月長河,欲望洪流,他就這樣淡出了我的人生,像我人生中許許多多擦肩而過的普通路人一樣。
12
程迦身體恢復后,在那年的秋天,我們結婚了。
一個小型但溫馨的結婚派對。
來的人并不算很多,都是我們兩邊的親戚朋友。所有人拍了一張大合照,現在還掛在臥室的墻壁上。
第二年,我懷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