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美人瞪大了雙眼,難以置信地看著我們三個。
月貴妃無聲地留著淚,前一世宇文墨就是受李美人所騙,屠盡她滿門的。
賢妃站在宇文翔身邊,低聲拜佛,祈求再無戰亂。
我蹲在李美人邊上,看著她嘴角滲血,緩緩地伸手探向她的小腹——
在她惶恐的表情中,我從她衣服下邊扯出一團雜草出來:「演得好,下輩子不要再演了。」
沒有人的巴豆是白吃的。
這孩子,就不可能是真的。
09
這麼多年下來,我其實對自己找藏身之處這個能力還是很自信的。
比如說,在大戰一觸即發之際,我爬到了城樓之上,找了個最佳觀景臺。
月貴妃遞過來了一盤瓜子,我倆嗑得咔嚓咔嚓:「宇文翔是真的二幣啊,那麼沉的李美人就這麼讓賢妃拖著,他是真的一點忙都不幫啊。」
「不然為啥他沒老婆呢。」
「通徹了。」
我們看著賢妃拖著李美人的尸首,走在兩軍之中,那叫一個咬牙切齒。
這邊聽他們的說話聲音小,可我們還是能隱隱約約聽到賢妃說——
「錢大人,令郎便是被此女害死的。
「你若是不信,可以看她指甲間,便是害死錢公子的毒藥。
「她的孕身,也是假的。
「陛下仁慈照顧你錢家是三朝元老,給你留了幾分薄面,現在你恩將仇報是想反麼?!」
女子清冽的聲音傳散開來,錢大人的臉色變了又變。
造反,是門學問。
兄弟內斗,天家不變,大多是智取,百姓將士大多傷亡不多。
比如說宇文翔一戰,受傷的只有他自己。
大家看過即忘過,都習以為常了。
但若是外姓人來,大多是武斗,百姓將士兵刃相見、血流成河、天人兩隔。
這種時候能讓眾人為其賣命,你就要師出有名——
比如說按照他們的計劃,只要喊出「宇文墨草菅人命,暴戾成狂,我們是被逼無奈,才造反的!」就會有無數人跟隨。
畢竟大家都怕自己就是下一個無辜嗝屁的可憐人。
暴君嘛,誰不想把他推翻呢。
可是現在賢妃的話一說出口,大家明白了,「噢,合著我們陛下不是暴君,根本就沒有亂殺人臣,沒有人是被冤枉的」,那錢大人造反的這個立場,它就崩塌了。
這個趨勢下,簡直就是「農夫與蛇」「東坡先生與狼」「宇文墨與錢大人」的真實寫照。
師出無名了這不是。
跟在錢大人身后的將士們面面相覷,到底沒忍住開始竊竊私語。
「所以說,陛下仁慈噢……?」
「陛下頭上沒有綠帽子噢……?」
「錢大人不是要害了他兒的兇手麼,這算是不噢……?」
「現在收攤,我是不是還能趕上我家婆娘給做的夜宵噢……?」
心散了,全都散了!
錢大人勒著馬,呵斥道:「你們不要被這女人妖言惑眾——呃!」
他的話還沒有說完,腦袋已經像是個球一樣飛了出去!
鮮血崩濺,銀槍紅纓直飛!
宇文墨那張白皙的臉上濺到了幾滴血,他冷著臉,雙眸中滿是威嚴和肅殺:「朕給過你機會了。」
長槍一揮,他道:「放下武器者,不殺。」
邊上的月貴妃懟了我兩下,樂了:「看來陛下知道錢大少不是你殺的之后,底氣一下子就足了啊?」
我被推得東倒西歪,重新穩住身體后才雙手托著下巴,忍不住看著那張熟悉的面龐。
天邊的最后一縷光落下,可是他身后似有萬丈光芒。
萬民歸順,武器扔在地上的聲音不絕于耳。
我看著他四處望了望。
「他在找你。」
月貴妃在我耳邊說道:「你知道我為什麼回宮麼?」
我問:「為何?」
月貴妃道:「陛下說,你若是真的不愿留在宮中,身邊應當有個可信之人陪伴。
「他給我升了位分,也是想著光明正大地多給你點錢,免得你天天再為財奔波,到時候也算是有人可依。」
他把主動權交給我了。
我知道。
10
三個月后。
賢妃丟了一把瓜子到身邊女人身上:「所以,她說不用你陪著,你就真不陪著了?!」
月貴妃剝了瓣橘子往賢妃嘴里塞:「她說等我明白斗地主不拆順子出牌的時候,就讓我去找她。」
賢妃仰天長嘯,癱進軟臥里:「完了,這輩子都沒可能了。」
我抹了把臉上涂得厚厚的粉底,聽著賢妃的話,沒忍住點頭附和。
確實,就月貴妃那個水平,賢妃和她玩了一次后,氣得三天沒和她八卦,說看著她就煩。
我走了。
但是也沒有完全走。
主要是臨走前,我似乎與高墻上和遠處的宇文墨對視了一眼。
曾經的小胖墩,現在已然成了一國之君。
他的眼中,似乎是我。
原來我在他身邊,這麼多年了啊。
我拿不準主意,可是也不想就這麼稀里糊涂。
于是乎,我找了個機會,又混回了賢妃身邊,繼續做個不起眼的小宮女。
「那個誰,我幫你端豆沙粥給賢妃娘娘吧?」
女子稚嫩的聲音在身邊響起,我抬頭,是宮女翡翠,她笑著來接我手中的托盤。
我剛想說不用,她就一把搶了過去。
眼看著她越走越遠,我聳聳肩,愉快地繼續咸魚。
誰知那邊賢妃似乎看我太過于悠閑,招手把我叫了過去:「本宮看你心里喜歡,來——嘗嘗這個豆沙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