姐姐自殺前給我打了九個電話,我沒有接到。
所有人都說,我是害死姐姐的兇手。
包括我訂婚的男友。
曾經陪著我治療抑郁的人,厭惡地把我推倒在地。
冷聲告訴我:「你根本不配幸福。」
可抑郁癥復發,我準備一命賠一命的那晚。
他們卻又后悔了。
1
我從醫院出來的時候,外面飄著細碎的雨。
醫生是個慈眉善目的中年女人。
她看著電腦上的結果,手指在桌面敲了敲,面向我時態度溫和:
「臨月,目前這個狀況,我建議你還是住院比較好。」
我抿了抿唇,沒有說話。
她不介意,又繼續說:
「不愿意也沒事,我再給你開點抗抑郁的藥。你的心結還是家人那邊。如果可以,最好還是和媽媽好好聊聊。」
我下意識地掐自己的手。
離開時時她看著我,客觀地評價:「你有一個很好的愛人,一直陪在你的身邊。」
「愛和陪伴是最好的藥。」
2
可醫生不知道。
那個很好的愛人,好像已經不愛我了。
我和季洲戀愛一年,訂婚三個月。
兩年前,我因為錯過了姐姐打給我的電話,導致姐姐自殺。
媽媽指責我是殺人兇手,往我身上摔東西,尖叫著咒罵我不得好死。
確診抑郁的這年,我正好遇見季洲。
我在街邊的便利店門口莫名崩潰大哭。
來往的人神情異樣。
只有他撐著傘停在我面前,向我遞過來一張紙,溫聲細語地沖著我笑:
「這麼漂亮的臉,哭起來不就好看了。」
3
我給季洲打了幾個電話。
他沒有接。
機械的女聲不斷重復,落在耳邊讓人心煩,我索性掛了,拿著手機打了個車。
回家時門開著。
我以為是季洲回來了,想喊他,可下一秒,話語生生卡在喉嚨里。
家里一片狼藉,所有的東西被打翻在地。
我愣了下,剛想拿手機報警,卻和樓上下來的人對上了眼。
是我好久不見的媽媽。
她的手上,還拿著一個相框。
見我時呆了下,隨即抬起手,用力地把相框砸向我。
相框落在我腳邊,玻璃四分五裂,碎成一地。
她又立馬撲過來,扯住我的頭發,拳頭一下一下落在我的身上。
她語調混亂,含糊不清地重復著相似意義的詞句。
「你還想結婚?」
「你配嗎?」
「你害死了你姐姐!!」
「你要下地獄的!」
「你根本不配!」
「你不配過得幸福!」
「為什麼——」
「為什麼死的不是你啊!」
我不敢還手,只能抱著頭,聽她發泄,惡毒的話語刺進心臟。
負面情緒幾乎要將我壓倒,我只能捂住耳朵,喃喃自語。
我不能死。
我答應過她的。
4
我不知道她打了多久。
一直到隔壁鄰居聽到響動,來把我們拉開。
女人蹲下身子,問我有沒有事。
我才從魔障中驚醒,顫抖著手去翻自己的包找藥。
但我沒翻到。
一雙腳停在我面前。
白色的小藥片一顆顆落在地板上,聲似珠玉。
我愣了下。
抬頭。
季洲居高臨下地睨我,手里是空了的藥瓶。
他看著我,笑容冰冷又惡劣:
「吃呀。」
4
其實和季洲訂婚的時候。
我的病情已經快穩定了。
最嚴重的時候,我把自己關在房間里,一整天不吃不喝,用指甲狠狠地掐自己的肉。
季洲心疼我。
請了假帶我去旅行。
從溫暖的夏威夷到極寒的冰島。
他在普羅旺斯的薰衣草地里向我求了婚。
單膝跪地,為我戴上戒指時側臉分外虔誠。
「阿月。」
「我會一輩子陪著你的。」
我也曾經把季洲當作過我的浮木。
在深淵的邊際搖搖欲墜的時候,他是唯一我能抓緊的救贖。
自戕的傾向和求生的欲望把我撕扯得四分五裂的時候,是他打破了這個平衡。
他出現在我人生最灰暗的時候。
如神明一般,渡我苦厄。
5
我還是吃了地上的藥。
季洲松了手,空的瓶子掉在地上,發出聲響,又滾到一邊。
我撲過去拿起它,又把地上散落的藥片,一點點撿回瓶子里。
鄰居家的人早就悄聲離開了,禮貌地留下三分體面。
他只是冷眼看著我。
「我從前不知道你是這麼惡心的人。」
「阮臨月。」
「你害死了你的姐姐。」
「你這樣就是咎由自取。」
「你活該痛苦。」
我沒有抬頭,麻木地繼續去撿地上的藥片。
我能猜到季洲是什麼時候知道的。
我沒有和季洲說過我的心結。
但訂婚之后,他總是時不時暗示我,帶他回去見家長。
我和媽媽的關系其實并不好,童年的隔閡到現在依然存在,更別提她本就恨極了我。
后來季洲不念叨了。
一周前,他消失了一天,回來后對我的態度就變了。
三天前,他把助理帶回了家。
兩個人在沙發上糾纏不清。
我睡眠淺,被樓下的響動驚醒,以為是他加班到現在。
剛想問他餓不餓,就被眼前的一幕釘在原地。
季洲的助理很漂亮,長發散落在季洲的胸前,低著頭想去親他。
季洲沒有躲,任由著她在他臉上落在一個漂亮的唇印。
又把人攬進懷里。
助理驚呼一聲,似貓兒撒嬌一般,嬌聲道:「別這樣季總,您女朋友還在呢。」
可語氣里又是掩不住的洋洋得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