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和我祝家無冤無仇,為什麼要殺我滿門?!」他問。
「你父親祝名城手里有一本古籍功法,學習此功法后對修仙大有助益。」我早就找好了理由。
祝九功難以置信。
「就為了這種原因,你就能罔顧人命?」
「沒有人能阻礙我成仙。」我面不改色地看著他。
我在祝九功眼中,一直是一個為了成仙不顧一切的狂人,現在這副樣子迷之很有說服力。
祝九功身形一軟,像是被掏空了所有力氣,淚水流了滿臉。
「那你為什麼不連我一起殺了?!」
「你為什麼不殺了我?為什麼要把我養大?為什麼不阻止我去尋找真相?」
他目光散亂,面若死灰,狀似癲狂。
我倒是很興奮。
祝九功體內的情根終于完全碎裂啦!
我這幾十年沒白熬啊!
失去情根的祝九功對我不再留情,拔劍向我襲來。
我抵擋了沒兩下,就裝作失手,被他捅穿心臟。
臨了視線中,是祝九功空洞死寂一般的臉。
他似乎是察覺不到,自己已經是淚流滿面。
小男孩,別哭啦。
我在心里說。
那本所謂「祝家珍藏的功法」被我擺在書案上了,你可千萬千萬要刻苦修煉呀!
六、
再睜開眼,我一身白衣,正在服喪。
外面一片嘈雜,有男人尖酸刻薄的責罵。
有一只小手扯了扯我的衣袖。
「嫂嫂……」小女孩怯生生地叫我,「你好些了嗎?」
鏡子里,我的額頭一片青紫。
我叫舒辭,年少家貧,被墨家買去沖喜。
結果成婚兩年,墨家大哥一直纏綿病榻,洞房還沒圓。
墨家大哥的醫藥費掏空了墨家的家底,他也最終撒手人寰。
墨家父母接受不了這個打擊,接連去世。
眼看著墨家要垮,債主立刻上門討債。
就在這個節骨眼上,墨家老二墨寒川通過了仙門終試,可以去修仙了。
修仙是好事,可墨家只剩下兩個五歲的龍鳳胎弟妹和我一個寡嫂,債主覺得錢只能找墨寒川要,因此死活不肯放他離開。
墨寒川年紀不大,卻體現出了不符合這個年紀的沉穩。
他絕對不會丟下我們幾個不管。
而原身在拉扯的過程中,撞上門柱,直接昏死過去。
我推開房門,正巧看見墨寒川向一邊幾個來接他的仙門師兄行禮。
「那還請師兄幫忙回稟,我家中長輩全部去世,家中只剩下兩個弟妹和一位嫂嫂,我實在無法棄之不顧。」
領頭的師兄眼神閃過一絲惋惜。
「你可是想清楚了?你終試成績第一,宗主也說你悟性奇佳,未來前途不可限量。」
「我想清楚了,」墨寒川語氣堅定,「男子漢大丈夫立足世間,先要學會負責任。」
「不行!」
眼看他即將自斷仙途,我立刻大聲打斷他。
幾人齊刷刷回頭。
「嫂嫂?」墨寒川連忙過來攙扶我,「嫂嫂你怎麼出來了?你可有好些。」
我拉著他,認真地注視著他的眼睛。
「二弟,你得去修仙。」
「這是你大哥和你爹娘生前唯一的愿望。」
提到大哥和爹娘,少年墨玉一樣的眼眸中如星火旋轉,可轉瞬即黯淡。
墨家貧困敗落,生計都難以維持,哪里還是能講究愿望的光景呢?
「嫂嫂莫要再提此事,我心意已決。」他說。
他神色堅定,我知道再勸也是無用,干脆轉身,對著幾位仙門師兄盈盈一福。
「諸位仙君,我二弟他只是一時放心不下我們幾人,并非不想修仙。
」
「還請諸位仙君寬限幾日,最多三個月,我必定能料理好一切,讓二弟他無后顧之憂地上山拜師!」
七、
幾位仙門師兄離開了,他們承諾,仙門可以等墨寒川三個月。
如若墨寒川能在三個月內安頓好家里,他就還可以上山修煉。
可無論是他們還是墨寒川自己,都覺得這是個天方夜譚。
世道艱難,沒有墨寒川,我一婦道人家帶著兩個孩子又如何能生存呢?
債主見墨寒川不走了,覺得還債有望,也離開了。
第二天,我花光了墨家所有的資產,開了一家醫館。
這項舉動在外人看來堪稱瘋狂,可墨寒川卻沒阻止我。
他沉默寡言地承擔了照顧弟妹的重任,讓我在外面隨便折騰。
他大概是覺得我受的打擊太大,得先把這口氣疏解出去。
錢財都是身外之物,就算我把家底敗光了,他憑借自己的雙手,也能掙到錢來。
誰知不過半月,墨家醫館門前排隊的客人竟然越來越多。
十里八鄉口口相傳,說墨家醫館的女神醫醫術超凡,藥到病除。
我聲名遠揚,傳到了不少達官貴人的耳朵里。
很快,張員外邀請我去府上看診。
張員外是本地有名的富戶,腰纏萬貫。得病的是他年逾八十的老父親。
老人家纏綿病榻,進氣多、出氣少。多少名醫都來看過,紛紛搖頭說老人家年事已高,無力回天。
我去張府會診后,開了兩劑藥,囑咐下人喂給老爺子喝下。
沒過一周,張老爺子就能下床行走了。
張員外喜極而泣,親自帶著禮物來墨家拜訪我。
送禮的隊伍一路上鑼鼓喧天、鞭炮齊鳴。
大大小小的禮品盒子塞滿了墨家破敗的小院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