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當真死了,這大涼不易主也無人繼承。
可他們忘了,宮里還有位前年才被先皇接回宮里,認祖歸宗的小公主。
我讓人把她帶來。
她慌得瞪大眼睛,側頭看向城外,一臉的不知所措。
如今一片混亂,沒時間再同她矯情。
我直接跪了下去,大聲高喊。
「請公主登基為皇,主持大局!」
一時之間,無論是城墻的射手,還是周遭的眾人,皆是一驚。
世族們眼神左右飄忽,最后還是趙子越的父親帶頭跪了下來。
這個十六歲的小公主,被迫做了大涼第一位女皇。
戰戰兢兢,猶如傀儡。
而我的大軍也在深夜抵達,悄悄包圍了起義軍。
血戰了二日后,對方繳械投降。
并把姬南岑送了回來。
只是他如今斷了一臂,且瞎了一眼。
他站在大殿之上,看著戰戰兢兢坐在龍椅上的女皇,破口大罵。
猙獰又可笑。
他如今這副破敗的模樣,是萬不能做一國之君的,殿中的朝臣們也深知這個道理。
我緩緩抬頭,嗤笑著對上姬南岑猩紅狠厲的獨眼。
一字一句地給他判了死刑。
「君王乃一國之體面,你如今配不上那龍椅了,去行宮吧。」
「是你!是你激朕出征,是你下令放箭,是你要她登基為皇!
「你就是想要個傀儡皇帝,來滿足自己的狼子野心!
「來人!把這逆賊拿下!」
姬南岑如瘋了一般怒吼,指著我的模樣,仿佛要將我一口一口地吞噬。
可除了他的咆哮,大殿之上沒有一絲聲音。
也沒有人敢來拿我。
龍椅上的女皇顫巍巍地走下來,對喘著粗氣的姬南岑說道:「皇兄別氣,這皇位我不要了給你。
」
一句驚起千層浪,剛剛還在沉默的朝臣們紛紛跪拜。
高呼不可。
姬南岑惡狠狠地環視一周,放聲苦笑,突然抽出身旁侍衛的刀,發瘋地朝女皇撲去。
嘴里還嘟囔著:「這本就是朕的位置,不需要你的施舍!朕要殺了你這不知道哪兒來的野種!」
就在所有人措手不及時,站在一旁身體剛好的趙子越突然上前,把女皇護在了身后。
尖刀劃過,趙子越徒手接住,血流一地。
我喝令眾人按下發瘋的姬南岑,在他被送出宮前,在他耳邊低語。
「姬南岑,我說過,這場仗只有我能打得贏,你敗了。」
無視他的掙扎怒罵,讓人將他送去行宮。
留給他的,唯有等死二字。
待眾人散去,包扎好傷口的趙子越走到我身旁。
他像是不認識我一般側頭看我,直白地問我是不是因為那日之辱,才故意設計廢了姬南岑。
我沒有掩飾地點頭。
他怔怔地看著我,眸子里布滿血絲。
「那我呢?我那日也……」
我淡笑打斷他。
「別著急,馬上就輪到你了。」
你們趙家欠我的,一筆一筆得還。
初登基的女皇,并不適應親政。
我讓她立我為護國大將軍,與內閣平起平坐,共議朝事。
這引來很多人不滿,但奈何我的大軍還在清繳余孽,包圍著京城。
他們也不敢同我大聲言語。
夜里,探子來報,說趙家最近四處結盟,并清掃身后的齷齪,就怕我借機報復。
聯想起這幾日趙子越看我時戒備的眼神,我不禁好笑。
我若是不好好送他份大禮,都對不起他的期待。
五
我近來非常忙碌。
每日上午去內閣議事,下午去親自教導女皇,傍晚處理軍中機要。
日日如此,身心疲累。
朝中也越來越多懼怕和詆毀我的聲音。
他們說我親自教導女皇,就是要把人拿捏在自己的手心里,挾天子以令諸侯。
我看著畏畏縮縮的女皇,揉揉蹦跳的太陽穴。
這麼個軟弱的東西,還需要拿捏?
一過三個月,朝中諸事慢慢步入正軌。
新年也如期而至。
朝中沒什麼大事,我準允女皇想要去內閣旁聽的請求。
只是到了那里,看著身自端方,侃侃而談的趙子越。
我突然就明白,上首那個滿眼晶亮的小女皇存了什麼樣的心思。
我抿茶,掩飾自己的情緒變化。
今日的主要議題,便是即將到來的新年。
內閣的意思是,女皇新登大寶,國庫尚有余力,該拿出些銀錢在京城辦一場十里流水席。
與民同樂,與天同慶。
而我的意思是大涼百廢待興,有那錢不如省下來,開春修建河堤剛剛好。
兩方僵持不下。
我的口才自然是沒有文官的巧舌如簧。
但也寸步不讓。
一時之間,他們如同十幾只蒼蠅般在我耳邊吵鬧。
尤其是趙子越說了一句:「攝政王,這里是朝堂,不是你的軍隊,你如此獨斷專制,眼里還有沒有女皇!」
他話音剛落,一股無名火便燒了我滿腔。
我騰地站了起來,執起桌上的茶杯便扔了過去。
重重地打在了趙子越的額角處。
流出的鮮血糊了他滿眼。
女皇驚慌地跑去查看,臉上盡是心疼和對我的惱怒。
眾人也圍著他指責我御前失儀,狂妄自大。
我懶得和他們廢話,只留一句不行,便拂袖而去。
是夜,管家敲響書房的門,說是宮里送來一罐藥膏。
我抬手看向白日被茶杯碎片濺到的一絲小劃痕,淺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