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于果兒的生日。
交警當時給我們兩個開具的交通事故認定書上,是有兩個人的身份證號的。
我不可置信地看向他,依舊不敢相信他真的將我們的紀念日換成了那個女孩的生日,而他看到我的神情,也瞬間明白了我知道了什麼。
他著急忙慌地擦干凈了手,拆了快遞。
里面是他給我買的鈣片,燕窩,還有祛疤凝膠。
這些日子,他確實很照顧我,可我看到那管全英文的凝膠,控制不住想到的,卻是于果兒的朋友圈。
「愿愿……」他看著我,語氣著急,「這件事不是你想的那樣,是因為一次打賭,規則規定,輸的人要用贏的那個人的生日做鎖屏密碼三個月,所以才……」
我已經不想聽了,拿起那凝膠,冷冷地打斷他,「我聽說,這凝膠很有用。」
他愣了下,「是……」
他話沒說完,我已將凝膠狠狠扔到了地上。
「所以,是因為她用了好用,你才給我買的?」
他怔怔地看著我。
我轉過身,「她用的東西,我不需要。」
「愿愿,」嚴洵沉默了下,低下頭拾起凝膠,語氣近乎哀求,「你別這樣,好不好?」
是啊,我也不想這樣。
我怎麼會變成這樣?
可是嚴洵,是因為你變了,所以我也變了。
我變得刻薄,尖酸,內心憤憤不平。
因為我難受,便想要傷害我的人也體會我的痛苦。
我覺得不公平,所以會不斷地傷害你來彌補自己。
這樣的我們,總有一天,會由最親密的愛人,變成互相憎恨的怨偶。
我永遠也不會忘記,隔著簾子聽到自己男朋友安慰另一個女生的溫柔軟語,也永遠忘不了 0523 這四個數字。
你呢?你又能背負這份背叛的負罪感,前行多久?
16
這天夜里,嚴洵告訴了我關于于果兒的所有事。
他說,于果兒的繼兄是個混混,常來學校騷擾她,她每天都很害怕。
而她因為在一次實驗數據上犯了嚴重錯誤,讓同門的幾位師姐熬了幾宿修正,導致同門其他人,都對她有些偏見。
她無依無靠,又沒有朋友,只能求助于他。
于是他會在晚上師門開會結束后送她回宿舍,也會在學業上給她指導,幫她做那些困難的實驗。
她會因為感謝請他吃飯,也會在每次開會前幫他買杯咖啡。
而那封手寫信,是因為她剛出車禍,又被導師罵了,他安慰她時,她哭著說自己從未收到過任何鼓勵,小心翼翼地問他是不是可以寫一封鼓勵信給她。
他還說,給她寫的信,和給我寫的信,是不一樣的。
「她知道我有女朋友的,」他抱住我,「愿愿,手機密碼我改回來了,我們再過一次紀念日吧,好不好?」
我木木地任他抱著,沒有說話。
怎麼再過呢?
紀念日之所以為紀念日,不就是因為只有那一天,是特殊的日子嗎?
「我開始只是覺得她一個人很不容易,想照顧她,愿愿,我真的從未想過,要和她在一起。」
是啊,他的小師妹,是一個人,她只有他一個可以依靠的師兄。
我不管他的小師妹,到底是有心還是無意地打著曖昧的擦邊球,可他呢?他是不是忘了,我也是一個人啊,我能依靠的人,也只有他啊。
夜色下,我們并肩坐在梧桐樹下,我平靜地問他:「你說你對她只有照顧,那你覺得自己對她的照顧,越界了嗎?」
他沒有說話。
「你累不累?」我問他。
他抬頭,疑惑地看向我。
「同時要照顧兩個人,」我看著他,語氣依然波瀾不驚,「你累不累?」
他或許是不累的,甚至是享受的。
可是我好累。
「愿愿,再給我一次機會吧,」他緊緊地抱住我,「我已經把她刪掉了,我再也不和她聯系了,再給我們一次機會吧,好不好?」
我終于哭出了聲。
「我被未減速的電動車撞倒在地時,整個人都是蒙的,那是我第一次深刻地感受到,死亡,就是一瞬間的事。」我流著淚看他,「那時候,我顫抖著手撥你的電話,多想能和你撒撒嬌,和你說我當時有多害怕,骨折有多疼,我也好想你能抱抱我,和我說一句,不要怕,有我。」
「可是為什麼啊?為什麼一定要在醫院里,讓我看到你和她在一起?我又是有多舍不得你,才連掀開醫院里那面簾子的勇氣都沒有,而是自己偷偷走掉?」
「機會,我給過了啊……」我的眼淚不斷順著臉頰流了下來,「電話里,我明明告訴你了啊。」
我捂著臉大哭了起來,「我明明告訴你了啊……」
那一晚,我哭了很久,很久。
強撐的堅強,吞下的委屈,似乎如洪水決堤,傾瀉而下。
我痛苦,正是因為,我太喜歡他。
多少個夜晚,我因翻身而痛醒無法入眠,淚流滿面地看著房頂,七年來的點點滴滴如墨落白紙,占據著我的心神,讓我控制不住地想他。
多少次,洶涌的思念令我顫抖著手,想再給他撥個電話。
可理智又逼著我,一遍又一遍去看于果兒的朋友圈,讓自己清醒,讓自己放下。
我真的好痛苦啊。
年少的喜歡,七年的愛戀,他似乎已存在于我的每一個記憶細胞中,占滿了我的整個青春,又怎麼能那麼輕易地放下呢?